?比如说──为什麽你的船会沈?做了这麽多年的生意,这恐怕是第一回吧。”

他说的我倒是都想到过的,只不过不敢轻易的推测说是谁做的,就算推测得出了,也没有什麽证据,不好下结论。

见我不说话,他也停住,半晌道,“你怀疑谁?”

我看他,淡淡道,“卫童。”

他点了点头,道,“你不是那麽傻──不过这次倒不是卫童做的。”他微微的笑,“黄心惠,你见过的吧?”

我当然知道的,他说的,是卫童的妻子。

他沈默了片刻,道,“我本不应该告诉你的──”他顿了顿,“不过既然是因我而起,那麽不妨都说给你了。黄心惠本来是想拿我出气的,後来因为姐夫的缘故,没对我下手,不知是谁说你和我走的很近,她便暗地里请人对你下黑手──对了,黄家也做茶叶生意的。”他悠悠地说著,仿佛那些惊心动魄的事只是儿戏一般。

我很奇怪他口中的“姐夫”是谁,但不好问,他似乎看了出来,淡淡地说了让我惊骇的三个字,“苏枕月。”

苏枕月,一个带著传奇色彩的名字。名字的主人,上海滩人称苏七爷的便是。

他似乎并不想继续,只是说,“你若是想知道的话,下个星期一早上八点去梁家找我,然後陪我去接我姐,到时候我告诉你。”他很是吊人胃口的说著,又打了哈欠,仿佛困倦极的样子。我没有再问,只是把大衣重新给他裹紧。

他睁开眼睛,轻轻地道,“如果帐面上实在过不去,不妨试试用阿芙蓉赚钱。”他淡淡地说了这麽一句,便又不再说话。

说心里话,阿芙蓉的生意,凌家以前都是做过的,也是帐面的问题。後来凌家缓了过来,父亲便慢慢地把阿芙蓉的生意停了,也断了供货的路子。虽然说抽身不易,但当年父亲,就那麽义无返顾地抽身了。

父亲总是说:做人嘛,要地道些。

*******

阿芙蓉。

现在虽然周转上有些困难,但还不至於到周转不灵的地步。这几个月的利润就等於没有,而到夏茶上市──

糟糕!

夏茶上市还要再押一笔钱上去!

我吩咐人把刘掌柜叫来,让他给我分析一下帐面的问题,他的结论和我的是一样的,我沈默片刻,只说了三个字。

阿芙蓉。

刘掌柜仿佛也很斟酌的样子,“老爷在时就已经断了货的路子,少爷那里,能弄来吗?”他似乎有些怀疑地问。

我闭了闭眼睛,声音像飘出去的棉絮,“我认识一个朋友,他能帮忙。不过──”我顿住,看著他,我们无语对视,谁也不忍心让凌家就这麽倒下去。

“去问问老夫人──”我没有再说什麽,只是摆了摆手。

他答应了一声,告了辞,又退了出去。

我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愁苦难当。

再见到陈易葳,他很愤然的样子,说是陈如霜居然夜里好晚才回来,并说见过了挽秋。

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倒是很想笑。

他絮聒地说著挽秋是多麽多麽的坏──可後来却住了嘴,有些尴尬的颜色。或许是他突然想起来,我和挽秋的交情,是不差的。

然而没有多谈,因为他的身边有一个穿著苹果绿短旗袍的女人。她看起来很饱满的样子,从额头到脚踝都是,显出一种丰润的感觉,略有些扁的鸭蛋脸上有一双大的眼睛,很有神的样子。虽然不算是多麽的美丽,但也是很悦目的。

陈易葳匆匆地告辞去了,张涯在我身後悄悄地说,“那个女孩儿叫露露,是陈易葳新近捧的一个舞女。”

我点了点头,没有太多的惊讶。

生意上的一个祝先生做寿,大家都去贺喜。

陈易葳也是去了的,只不过我去的时候,他正要走。

“听说了麽?黄心惠最近闹离婚的事。”陈易葳这样对我说了一句,在我愣神的那一瞬间,去开汽车。

我本想和他再多聊几句,他却说他要去接他的露露,改日再聊。

我回了客厅里,祝太太对另一个女士道,“哟哟──你看卫太太──像个什麽样子?!泼皮一样的闹──哎哟。”她说著,仿佛很不齿似的。

另一个女士也道,“现在的男人,没有直接娶姨太太回到家里,就够给面子了──你看看她──真是──居然还要离婚──啊呀!丢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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