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厉皱眉看了他一阵,问道:“肃恭一人前往,那你岂非独自呆在此处?不成!”
“先去写罢。写好再说,好么?”郭逸无声的叹了口气,拉着慕容厉一道站起来走回马车中去,亲自为他铺好纸张磨好砚墨,将笔递到他手上,歉然道:“本应懿轩动手,但此时若是执笔,想必写出来的字,亦都是一抖一抖的……”他心中本来挂念郭适,此刻眼见离天亮越来越近,重新见着幼子的时辰也越来越近了,反而越发的有些担心,又怕一路上赵谦又出什么鬼主意,双手竟不知何时起便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见状,慕容厉快速写好书信,任其晾在桌上风干。随后便又小心宽慰着郭逸,只说郭适半年不见,必又长高了不少,也不知是否还与从前一般少年老成云云。谁料郭逸听到这些,竟抖得更加厉害,颤声道:“肃恭无需再如此说了。我这个做爹爹的,有几日是全然陪着他的?若非是如此,又怎会教赵谦轻易将其带走?如今纵然再多担心,也全是自找的……天明以前,适儿便会回来了,懿轩定不会教他见着这般狼狈懦弱之状。你、你快些将书信送去,我这里,休息片刻,冷静下来便好了。”
慕容厉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下来。他一步三回头的骑着马儿走远,直到大致离开郭逸视线范围,才猛的一甩马鞭,疾驰而去。
郭逸独自一人,坐在马车内仔细看着那些谒语,每解通一句,便果然又欣喜不已,但却也更加明白这毒功之霸道狠辣,心中将整个南蛮毒教清除之意,却更加坚定了。
待他将所有谒语通读以后,也已渐要天明了。
郭逸站起身来,收好了所有纸张与书籍,步出马车外时随意向四周望了望,不多时便发觉,慕容厉正好远远的奔了回来。他扯起一丝笑意迎上去,牵过马缰望着马上满头大汗的慕容厉道:“可是好生送到信便急着赶过来了?快些进马车里去小睡一阵罢。”
“适儿可曾来了?”慕容厉跃下马背,顺手将马儿拴回马车上,四下张望一阵后,略叹了口气道:“我留你一人在此,本就不放心,如今你竟叫我独自回车里歇息?懿轩,你究竟是否心事太多才如此糊涂?”
“我……确是不曾多想。只是见你满头大汗,想必十分累了,才如此说法。”郭逸被他扯回车里才反应过来,却又道:“我怕适儿来了见不着我,不能在车内陪着肃恭,你若是不肯休息,懿轩便要点穴了。”
慕容厉只得老实答应,靠到坐榻上斜斜倚着,不一会便呼吸平沉的睡着了。郭逸这才放心出去,头一件事便是灭了潭边火堆,随后便仔细见天色已近大亮,顿时越发的着急起来,举目四望。
不多时,远远的便见着两骑自南边快速接近水潭,其上两大一小三条人影在晨光中格外显眼。郭逸心中一喜,奔上去迎面跃起,抱起那个小的,还不曾落地便轻唤道:“适儿!”
“……爹爹?”郭适像是有些不敢相信一般,歪着小脑袋仔细看了郭逸一会,突然道:“外公说爹爹越长越年轻,适儿还道他是胡说来哄适儿开心。原来、真是越长越年轻了哇……爹爹,外公近日都在说,爹爹越来越像逝世的祖父了。”
外公?郭逸心中一震,将郭适放到地上,轻按着他双肩道:“他还教你什么?平日你在何处?与何人学些什么?”
这回郭适好似已觉察到些许不对,看看郭逸,又扭回头看看已下马走到不远处的赵谦,疑惑道:“不曾教什么别的,只是每日一些课时罢了,比之从前爹爹所安排的,倒要少上许多。故此,适儿便仍是照着爹爹所传授的功法与顺序,每日自己练习,收获颇丰呢!”
第一百九十六回
此刻赵谦脖子上绳套仍在,也不知柯尔德用了什么手段,竟令他老老实实跟着回来了。
郭逸将郭适仔细打量一番,带他到马车内坐下,小心问道:“可曾生病服药,或是吃过什么补药一类的?”
郭适虽然不解,却仍是老实摇头,看看一边睡着的慕容厉,轻声道:“爹爹为何问这些?侯爷哥哥怎么大白天睡觉?”
“他回城送信累着了……”郭逸轻声说着,摸摸郭适脑袋:“适儿连夜赶来想必也倦了,在此歇息一阵,莫要吵醒了他,也莫要出来。”
说罢,他顺手拂过郭适睡穴,将其放到慕容厉身边躺好,又仔细察看他脉象似是并无异常,这才小心退了出去。
踏出马车,郭逸面上笑意立即收敛了。他径直走到水潭边,望着柯尔德道:“辛苦祭司大人,只不知是如何将教主带回来的,后面可跟着旁人?”
柯尔德正负手站在潭边看着水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身边不远处,赵谦有气无力的坐在一棵大槐树旁,正是白日里被郭逸用绳子拴着他的那棵。
两人听得郭逸踏在草地上的脚步声,都转过头看他,听到他如此问法,赵谦头低得更下了些,柯尔德却是笑道:“他怎敢不来?赵尘所在只老朽一人知道。若是有人敢要跟来,说不得圣王与圣子都会丧命了,丞相大人就此放心吧。”
郭逸转头看了看,走到赵谦身前蹲下,沉声问道:“适儿可曾被你诱服了什么毒药,或是养过什么毒兽?为何他唤你作外公?”
“适儿那体质哪能沾得了毒?他本就是我外孙,为何不能换我做外公?”赵谦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转头道:“喂,老匹夫!何时带我去找尘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