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回
其实郭逸并不是要眼见着那东西被砸,只是不愿慕容厉离开他身侧罢了。
他虽是有些灰心,但心中却前所未有的清楚自己究竟是意欲何为,又是想要说些什么,也更清楚自己数载之间所曾付出的情感,俱已在皇叔查出他身上有七条血虫之后,全数化作了泡影。
伴着一声清脆的响声,与数片玉笛碎屑在地面上弹起复又落下时发出的数道声音,郭逸终是深深呼出一口长气。
随着那翠玉笛化作了碎片,他心中那丝愧疚与不安,也跟着散尽了。就如同那些碎片一般,再无法组合成一支完整的翠玉笛,亦无法组合成一份完整而无丝毫阴谋的感情。
略平复了心情,郭逸这才放开慕容厉,自行躺回软椅上,示意他去找那碎片之中的药丸。
慕容厉不问不说,也不回头看郭逸,老实蹲到地面上仔细搜寻了好一会儿,才满脸疑惑的转头道:“懿轩,未曾见着什么药丸,整间屋子也就这般大,肃恭已找遍了。”
他说着,便还想再找一次,却被郭逸伸长了手拉到身前拥住,轻声道:“不必找了。既是没有,便更无需累着肃恭。只是往后,懿轩便再无法信任任何女子了。”
慕容厉张了张嘴,却觉得满心的话都不知要如何说起,只得任由郭逸拥着他,一动也不敢动。
郭逸自醒来后,脑中闪过无数过往,早将前尘后事想了个遍。如今得知笛中并无药丸,倒是松了口气,却还是呆了一会,才记起这时两人是何等暧昧模样!
但他却不愿有所改变,似乎眼睛睁开看着慕容厉双眼,他才又从回忆里走出来,才能有勇气将方才嘱咐严亭所做之事延续下去,对自己,对这越国江山,乃至受此事牵连之人,有一个交代。
他只一眼便看出慕容厉早已是勉强撑着,浑身僵硬不敢妄动,不由得笑了笑,拍着他肩膀道:“肃恭莫要如此,懿轩只是确认一下罢了。其实没有那药丸,也许反是更好。”
说着,他脸上又红了一片:“肃恭可为懿轩去倒些水来?睡了半天突然被惊醒,此刻躺着便不想动了,劳烦侯爷,懿轩甚渴。”
慕容厉哪还犹豫,立即奔到外间去倒了水,只是递到郭逸眼前时,却又红着张脸,眼睛都不敢看向郭逸。
显是想起了他数次喂郭逸服药之状。
郭逸心中亦是有数,也不去揭穿他,便笑着接了,将整杯清水全数喝尽。待递还给他时却又说还要,慕容厉往返来回,又倒了好几杯,这才消停。
只是这刻慕容厉却已全然不知如何是好,竟一反往日亲昵,顿在郭逸身前呆立着,垂低了脑袋结巴道:“肃恭,肃恭不、不知懿轩究竟是,是曾遭遇过何等匪夷所思之事,亦不知……”
他说了几句话,终是平静了些,这才抬眼看着郭逸,人也撑住了软椅,低下头去,抵着郭逸脑门,低声道:“亦不知是否与往日懿轩离京之事有关,更不知懿轩方才一言一行之含义。但肃恭心中纵是有千般好奇,也不愿懿轩有所勉强。故而一直不闻不问,任懿轩差谴。但此刻……”
慕容厉自觉已实是不知还要说些什么了,便往后退了一步,轻轻将郭逸拉起身来,一双虎目望着他,满是哀求之意。
郭逸抬眼冲他笑了笑,便也望着他,一声不吭。
慕容厉被那目光中透出的情意所吸引,却又深觉自己若是这种时候还妄自大胆的抱住郭逸想亲便亲,也实在太过不像话了些。于是他目光四处飘移,但视线如何转移,心中亦还是无法停止猜度,更无法忽视郭逸一直笑望着他的那双眼睛。
大窘之下,慕容厉终是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红着脸故作平静:“若是懿轩心中有所不愉,还望尽管说出来,只要能令懿轩好受些,无论是伤势或是心里难过,肃恭均愿效劳。”
“何出此言?”郭逸伸出一只手来,放到慕容厉肩上,目光中笑意渐收,“为何肃恭认定了懿轩此刻心中必然有所不愉?又为何肃恭不认为,懿轩此番变故之后,心中反倒放下一块大石,终是轻松不少了?”
慕容厉皱了皱眉,终是不想再猜下去,正色道:“懿轩这是在哄着肃恭放心了么?如今纵然是惹得懿轩不快,肃恭也无法再装作看不见!”
他说着,将郭逸抱进怀中,自己坐到软椅上,却始终不离郭逸双眼:“今日之事,本属意外。但纵然是意料之中,想必但凡是人也非怕既惧,又何况懿轩自己心中清楚究竟是何缘由,更明白是何故才引得它们突然不似往常那般无影无形!肃恭此刻无论如何,也无法忘记那几条血虫的诡异之状,故此肃恭斗胆,猜测懿轩如今这般样子,只是故作轻松罢了。果然懿轩便时时笑着,还一反常态,丝毫不顾忌身上伤势,想靠便靠,想躺便躺,更不顾肃恭心中所思,听似温言软语,眉目间更看似……似是故作深情,却又尽是些悔意,可是……”
郭逸半张着嘴望着慕容厉,不待他说完便突然低下头,在他唇上轻吻着,发出阵阵轻叹。慕容厉如遭雷击,木在原处忘了一切回应,心中来来回回只一句话在无声呐喊着:我定是还在做梦!
郭逸感到身下人周身僵硬,心知是将他吓住了,心中且叹且喜,他松开嘴唇,低声笑道:“好罢,懿轩此番是错了。肃恭莫要乱想,懿轩心有悔意是不假,却非是关乎肃恭。但肃恭若是愿听,懿轩便说罢。”
慕容厉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