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时听慕容临念完了,青着脸将手掌摊开,陈熹泓便递了个盒子过去。盒子中放着的,俨然便是那画中珠子,其上还沾着些许石粉,故而十分容易辨出是石像上本应有的。
慕容时笑了笑,抬手将珠子用力掰开,里面竟藏了一封折好的信,和一颗药丸。“此物无需朕多说了,交皇叔去验过便知。至于此信么,朕已看过了。宰相大人与太后还是将头上珠子交出来,也好落个全尸。”
李嫣与李元甫大叫冤枉,却眼睁睁看着王福从御阶龙椅背面的屏风后面转了出来,冲他们笑了笑,招招手抬出一堆东西,和两个少年。
两人还未来得及惊慌质疑,更不及反驳之际,那站在慕容时另一边一直未曾说话的雨妃,也突然笑了笑,揭下了头上面具。
银铃般的笑声随着面具在她手中一起一落的抛动着,听在李嫣与李元甫耳中,她的话更有如魔女靡音一般:“若非太后与宰相大人如此相信雨儿,雨儿也不敢妄言。不过既是知晓了全部探子下落,雨儿也不敢再拖下去,自是要给师兄与皇师侄一个交待。否则他日师傅与师兄回朝之际,得知雨儿竟还未将此事办好,想必会失望得紧。”
慕容时哈哈一笑,指着雨妃道:“太后可知她究竟是谁?”
李嫣此时已吓得肝胆俱裂,根本听不见慕容时说话,只顾着趴在地上痛哭打骂李元甫。慕容时却慢条斯理的道:“诸位爱卿有所不知,这位所谓的雨妃娘娘,其实是朕幼年时便见过的、太后的亲生女儿,朕的亲皇妹。当时太后将她过继给朕的姨母,明面上非她所出,而她养在宫中那个,则是强抢了姨母的女儿来代嫁到尤西去所用。而后,姨母的女儿真嫁了过去,这位嘉泓太子却不满意,又逢诺蛮作乱,他便逃了出来。哪知这真正的公主陛下为姨母带到南蛮居住时,却认识了太傅大人的师傅、老国师。而国师前去却是为着上任护国将军南征毒发身亡一事。而后,巧在雨儿她识得南疆文字,便解开了太傅身上所中几种毒之一,又故意扮作这面具上的模样,见着石像时更因与面具太像而忍不住周身哆嗦。此后,若非她明暗里收集线索,又百般相劝于王福,朕与皇叔、皇弟几个人,倒真不知老国师与太傅回来时能否顺利揭穿此事。”
他说了一长串,终是叹了口气:“公主救了太傅、救了举国上下,故此,太后死罪,朕便免了。”
雨儿却眨了眨眼,摇头道:“本姑娘倒不曾记得有这等母亲。不若皇师侄将她交予本姑娘,本姑娘自有办法令她服服帖帖的。但是,你还得把那秋月给我逮回来!”
闻言,慕容时愣了愣:“秋月?她人呢?不是叫你一并带来?”
雨儿撇撇嘴:“不知为何今晨去宁逸堂未见她。已发下师兄的虎纹密信,叫暗卫全速找去了。”
“你这丫头,找个宫女罢了,哪需动用太傅那般珍贵的虎纹令?”慕容时哭笑不得,望着她道:“好歹也有点当朝公主的样子罢,怎么议事殿上仍自称姑娘?”
慕容临插话道:“定是那老怪物带坏的,等他回来再算总账!”
这回连慕容厉与陈熹泓都一脸“原来如此”的样子望着他,慕容时和慕容雨更是眼中闪动着狭促的光芒,冲他使劲眨了眨眼!
慕容临老脸竟红了红,重重咳了一声,瞪着慕容时道:“陛下还要这死囚留在此处多久?若非想让懿轩亲自监斩,本王如今便想令他身首异处!”
也难怪慕容临对这李元甫颇有怨恨,若非此人从中作梗,他呆在宫中做个fēng_liú谦王,也未必比如今能差得多少。最不济,不至被废武功,亦不至回来这两月累死累活,既是皇叔又是太医,既管暗卫又查雨儿等人底细,时不时还得劝阻两个皇侄因太傅而生出的争执。
“朕也觉着,确是挺碍眼。再教他呆下去,朕便无法在御林军回报以前画完了……”慕容时说着,倒像是十分为难一般看了看慕容厉,小心道:“皇弟,朕知你与朕一般心急,但可否为着太傅等两个月?”
慕容厉闭了闭眼,寒着脸点点头,猛一挥手,大喝道:“禁军入殿,将两名囚犯一并打入死牢!待太傅回来,当朝审过后,再予行刑!”
自这刻起,殿中所有人都明白过来:虽说慕容时年方弱冠,用人识人之能却远胜其父。而那慕容厉更粗中有细,得其兄充分信赖之后,掌握举国上下生杀大权,实不负怒将军之名。慕容临智计齐出之时,怕是神仙也忌他几分——只余老国师与太傅可称作例外!就连这看似活泼的慕容雨,也非寻常人可亲近之辈,那一手阵法毒计若与慕容临或是慕容时联合起来,只怕能够以二敌千却不损自身。
所幸,余下均是朝中全心为国之辈,否则光是仔细想过,便够他们受了。
第一百十八回
为了等着御林军回报抄家结果以便审讯,早朝延至天黑才散去。其后慕容时等人却仍在议事殿中,先趁众臣未曾离去之际将慕容时当堂所绘的三幅字画分别赠予了军机营统领、太史及邺城太守,其它有大量捐财物之大臣,也都分到些慕容时命人从后宫拨来的珍贵玩意,甚至连慕容雨也得了几样小巧的挂饰。冲淡了些许因李元甫一党引起的愁云愤慨。
倒是也有大臣因而提出对朝中众多官员下狱而引起人手不足之事,均被慕容时一脸兴味的望着,却苦于一时提不出好的苗子来,只得暂时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