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里面了,他本能地僵了一下,直觉想退出去关上门或者说点什么,结果他居然一动未动,盯着已经洗完澡正在擦身的李泽溪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真是太诡异了,如果是个女人,他或者关上门道个歉,可面对着李泽溪,他脑子里突然冒出许多千奇百怪的想法来。首先就是他认为两个人都是大男人,没必要扭扭捏捏回避什么的,而李泽溪在他推门进来的时候只是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挥挥手里的毛巾表示自己已经洗完了,马上就能腾出浴室,就自然地擦干身体穿上睡衣。
而他呢?他就一直僵在门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眼睁睁地看着李泽溪擦干身体,然后一件一件地穿衣服,直到李泽溪套上灰色短袖连帽睡衣,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堪堪回过神。
低下头看着灰色睡裤下露出的一小截结实的小腿肚,宋少轩忽然就没了抬头的勇气。
他堵在浴室门口,李泽溪也出不去,他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宋少轩,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下,这突然让他感觉穿着衣服反而不如刚才赤身luǒ_tǐ来得坦然……
“少轩哥。”
“……哦,我、我刚回来,想洗个澡。”宋少轩说完这句话,就嘴角抽搐着让开了。
李泽溪看了他一眼就出去了。
宋少轩关上浴室的门,有些手足无措地打开莲蓬头,不带一丝温度的凉水自头顶浇下来,胸膛有些不适应地瑟缩了一下,欲火也熄了一半,他仰起头,闭上眼任凉水冲刷着身体的每一分每一寸。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他这些年洁身自好的伪装在此刻一点一点被剥落,这种感觉带来的恐慌是始料未及的。浑浑噩噩这么多年,一直不肯正视的问题此刻突然甩到眼前,就像他以为的大多数人的路,其实恰恰与他相反,他甚至连参考的价值都没有。
甩了甩头发,睁开眼,水流顺着额头滑到睫毛上滴落下来,眼睛里也进了水,酸涩地胀痛。
本想着就这样过下去,能过多久是多久,可是,当他以为路还很长,似乎没有尽头的时候,目的地突然从天而降,让他措手不及。
室内温度在空调的调节下已是最低,他从打开莲蓬就一直在用冷水冲洗,此时竟在室外高达三十七八度的天气里感觉到了寒意。
从小到大,围绕在耳边的夸赞从来不绝于耳,父母的期许,周围人的眼光,笼罩自身的光芒,这些一切的一切,早就像一道又一道的枷锁牢牢地把他定固在了命运的砧板上。
他的人生可以犯错,但是不允许岔道。
靠在浴室的墙壁上,他烦恼地抓了抓头发。
懒得再调试水温,直接快速冲洗了一下就出浴了。
拉开门走到客厅,空调还在呼呼吹着冷风,自从入夏以来家里的两台空调几乎就没有停歇过。
客厅里的立体空调靠近客房,客房里没有安装空调,另一台挂式空调在主卧室里。
打开电视,又倒了杯水出来,坐在客厅的布艺沙发上无聊地调换着节目。
“阿嚏!”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他摸摸鼻子,“阿嚏!阿嚏!阿……”
无奈地皱着眉头抽了几张纸巾捂着鼻子,扭头看了看立式空调。
这时客房的门开了,李泽溪走出来拿过空调上面放着的遥控器把温度调高了些,然后看了看宋少轩:“感冒了?”
“没有……吧。”刚说出“没有”俩字的时候鼻孔很不给力地淌下一道透明液体,他赶紧把松开的纸巾又牢牢地捂在鼻头,两只眼睛郁闷地转来转去地躲闪着什么。
李泽溪看着他有些孩子气的举动不由得笑了一下,走过去拉开那个放置药品的抽屉。
“过期了?”李泽溪拿着一盒未启封的感冒冲剂,看着保质日期有些不明所以。
“那个……是我当年刚供这套房子的时候买的。”当初付完首付办妥手续搬入新居的时候他很是好好把这里布置了一番,生活物品什么都买齐了,力求这里有个家的样子。至于后来他有没有把这里当家使用,还有待考虑。
李泽溪合上抽屉回房间拿了钥匙出来:“我下去买药。”
“呃……不用了。”他赶紧出声阻止道,满不在乎地又抽了张纸巾挥挥手,“感冒不是病,睡一觉就好了。”
李泽溪换好鞋拉开门径自走了出去,根本无视他。
宋少轩失笑地摇摇头,拿着手里的遥控器一阵乱按,也不知道究竟要看什么,屏幕里晃过的画面一个也不曾入他的心,眼睛盯着屏幕,心里却是在思忖别的。
或许,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也不错。
这个念头冒出来却是把自己吓了一跳,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心理有病。更何况,他自己心里也明白,这根本就不是看医生就能解决得了的事情。
“呵……”他自嘲地笑了一下,眼神里流露出一点凄惶的味道。病急乱投医,他这是潜意识里承认了自己的“疾病”吗?
心情一下子沉到谷底,闷下头烦乱地用手抓着潮湿的头发,悲凉自胸口一丝丝蔓延开来,像一张网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不怕面对自己,他只是无法面对正视自己的问题之后所带来的种种压力。
那是他穷尽一生力量都无法扛起的沉重。
药店在小区门口就有一家,李泽溪买了一些感冒药就很快回来了。
“少轩哥,很难受吗?要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