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挺好的。”爽朗的女声回答。
“布局混乱,色彩描得突兀且缺乏层次,毫无意境。实在算不上上品。”另一个美妙的声音响起,十分中肯且到位地评价道。
林若夕忍不住好奇,也不顾一旁的奉天逸,直往人群拨去。越过黑压压的几层男人,被围在中央的是两个出奇美丽的女子。一个清扬简约,一个妍姿柔美。
“这画。。。”林若夕思索着,犹豫地开口,“别有深意。。。”
“傅明翼”幽然一笑,家世如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有阅览名家无数,她一眼便看穿这种三等的画作。此刻有人故作深奥,想必也只是想引起她的注意而已。美人高傲地一笑,睨向方才评价的林若夕。只一眼,傅明翼便被这惊鸿一瞥憾住。
“那你看出这幅画的意思了?”一旁坐着的“傅明佳”完全没有看到突然发愣的姐姐,开开心心向林若夕请教。
书生细细地打量画卷——这是一幅描绘山水的彩图。近景是工笔染罩,右边画的是一棵绚烂开满粉色花朵的桃树,底下则星星点点点缀着五彩斑斓野花的草丛,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致。而背景写意,描绘了一座空洞光秃的峭壁。峭壁下有被彩色草丛隐隐挡住的泉水。以部分而言,近处线条精细且一丝不苟、色彩大胆新颖,而远处曲折不尽,深沉险峻。但就整体来说,画作确实不和谐到突兀。明明功底深厚,文人何至于做这样有失美感的布局,更没有题诗做解。只在右上的角落给了个简单的印章——枫。
枫?
林若夕心下一愣,抬起头,对上桌子另一边冷冷看着自己的“沐语枫”,以及与他形影不离的“莫子游”。在江南被并称为 “竹风六贤”赫赫有名的文人政客,一下聚集了三个——他、莫子游、沐语枫,再加上同样要上京赶考的盖鑫,和已经在京城做官的江南人士——“马至”与刑部尚书黄志立,便是一直倍受推崇六贤。
“子游?”林若夕叫了一声。
“你才看到我啊!明明比我们晚出发几日,竟然在这里碰头。都怪语枫脚程太慢。”莫子游埋怨地看了看身边面无表情的男人,又指着画卷道,“这是语枫的画,你也帮忙鉴赏一下,早点题词,也好让我超脱,免得我被他冻死”
“呃?”
莫子游笑着挤过人群,凑到林若夕身边:“这画是出发前语枫画的,让我鉴赏题词。我觉得这画不好,就直说。他一路上都不理我。”
“所以,你让这么多人帮你赏画题诗?”林若夕讶异,莫子游对沐语枫有时还真是惟命是从。
“才不是。。。”莫子游小心翼翼地看了冷冰冰站在对面的男人,“他再不理我,我大概要难过死了,所以坐这个茶寮时,我又拿出画看了一遍,结果被这两位小姐拿去鉴赏去了。”
林若夕晃了晃神,望向与自己一向不太熟稔、但还称的上朋友的沐语枫,一瞬明白了此画的含义。这的确是上乘的好画,只是这画有一个致命的盲点,隐晦得好似作画人本身一般。那种悲恸与失望忧忧郁郁浮在这层薄薄的纸上,透着疲惫的哀伤。
要开口说出来吗?林若夕咬了咬下唇。他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倘若今天他将画中意说出,也许莫子游与沐语枫此生都不会再有交集了。
“这画,其实画的是瀑布吧。。。”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待林若夕惊讶地回头,看到奉天逸从傅明翼手中接过画卷。
沐语枫眼神微微荡漾,镇镇神,向奉天逸作揖:“兄台乃知音。。。”
“瀑布?”莫子游见状,睁大了眼睛,“这峭壁是瀑布?”
林若夕一下慌了神,拉着奉天逸的袖子一阵狂扯。
“这应该是个断流的瀑布。”不理会一惊一乍的书生,奉天逸继续道。
沐语枫眼中透了一丝淡然的笑意,从袖口掏出一支笔,径自往茶水中一点,递给知音人,道:“兄台提个词吧”
奉天逸大大方方地接过毛笔,思索。他死去的母亲是蕙质兰心的富家小姐,父亲是能文能武的才俊,以致他提笔,绝对不比那些酸秀才差。
“日斜壁泉粼粼波,春尘一度闲花落。苍茫孤崖空无水,冰心一片断弦声。”林若夕抢白道,“奉大哥心中可有比这更贴切的题词?”
奉天逸一愣,皱了皱眉:“你作的诗确有一种壮志难酬的感慨,与题意很切合。”
书生红了两颊,抢过笔,道:“沐大哥,就让我题诗,好么。。。”
沐语枫眯着凤目,凉凉地开口:“请便。”
林若夕便拿着笔题完又印了章,沉沉吁了口气,知道自己已经将大家糊弄过去了,也幸好奉天逸没有看出此画断瀑的含义。
“原来这画隐含着远大的抱负啊。”傅明佳站起身,向方才“畅谈”的几人各看了一眼,又拉了拉仍呆坐着的傅明翼,道,“姐姐,还有什么看法吗?”
女人安静地摇摇头,觉得妹妹的神经实在粗得可以:“没什么了,我们该走了。。。”
两位美丽的小姐说要起程,众人悻悻然,缓缓散去。看着两姐妹上了轿,沐语枫只淡淡对莫子游说了走。后者急忙跟了几步,才想起奉天逸和林若夕,于是,四人便这样莫名其妙地结伴而行。
“那画,画的是雁山的小清湫吧。”途中,奉天逸突然开口,害得林若夕胆战心惊。
“你去过?”沐语枫简单地问道。
“不是去过,而是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