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也是带了半张面具,两眼无神,蓝眼人不时往他碗里夹菜,语气少有的温和:“天冷,多吃点。”

戴了面具的青年眼神迟缓,温顺地听从。

蓝眼人夹过几筷子菜之后再次沉重地朝楼上看去,那两人已经进房了,他身旁另一个青衣青年笑了笑:“我们这位佛爷,可真是不胜娇弱。”

蓝眼人看了他一眼:“说话小心点,他可不是什么心胸豁达之人。”

“我以为无量佛如传闻所言宽厚仁慈,”青衣青年轻抿了一口酒,“原来不是?”

蓝眼人看他一眼:“无量佛是,白孔雀却不是,我以为左护法已经把始末都跟你交代过了。”

青衣人耸了耸肩:“左护法能和我说什么,慕容盟主看的那么紧,但凡她和别的男人多说几句话都会吃醋。”

蓝眼人夹菜的手一顿:“他们感情竟如此之好?”

“怎么,你不信?慕容吟疼妻女是谁不知道的。”青衣人笑吟吟地说。

“那是他不知道左护法的真实身份。”蓝眼人低声道,继续夹了几筷菜到那一直低头吃饭的蒙面青年碗中,眼神复杂。

青衣人眯起眼扫过这二人,似笑非笑道:“也是,自古正邪不两立,若是慕容吟知道真相,还不知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蓝眼人眼眸微动,目光从面具青年纯粹的双眼上挪开,不痛不痒道:“若他伤我孔雀教护法,我们必会举教与他为敌。”

“只怕最后左护法对他的一切反应都会甘之如饴接受。”青衣人充满深意地摇摇头,再抿一口酒。

蓝眼人被他说得有些心烦:“柳春,左护法不是让你来和我谈心的。”

被唤作柳春的青年悻悻地摇摇头:“你也说了教主心胸不够豁达,他们二人此番刚刚上楼,若是我贸然前去打扰,岂不是自寻死路?还是再等等好了。”

蓝眼人皱了皱眉头:“这种事儿传的很远?”

柳春似笑非笑:“皇帝传唤,起身离开之际都要安抚一阵,我以为整个江湖都知道了。”

带着面具的青年沉默地吃着碗里的菜,眼中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防备

柳春含笑看了两人一眼,再将目光缓缓移到楼上那扇紧闭的房门上。

房内许持浑身被冰冷的雨水湿透,他不得不迅速把衣服脱下再用内力驱除寒气,然后看看已经不省人事的段无量,叹了口气,心道自己是不是有些蠢了。

这人明明就是对自己有意,自己不拒绝也不答应的晾着,略有绿茶o的意思,可心中那道坎又岂是说跨就能跨过的?

更何况……

“我又让你费心了。”他刚替人脱下衣服打算去晾一下,下一刻突然被醒来的段无量抓住了手臂,段无量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被子和披了一条外套的许持,眼眸暗了暗,哑声道。

许持感觉半手臂似被火燎了,他镇定地抽回手道:“佛爷言重,都是我学艺不精,不能及时提佛爷医好身体。”

段无量手中空了半刻,略显寂寞地放回了被子里,强撑起身子道:“其实只要阿持一直在身边,哪怕三年后我将赴黄泉,这三年再历经百苦也是愿意……”

许持脸涨得通红,段无量一次一次直言不讳地逼他直面这件事,他躲了上次却躲不过这次。

自己究竟对他是何种感情

许持扪心自问,自从莫名其妙来到这里已有七八年之久,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尽心尽力完成系统布置的任务,目的就是为了壮大师门增强自己,极少考虑到情爱方面。在生活中他承担的一直是照顾者的身份,对师门负责,对师弟师侄们负责,却从未曾想过,会突然出现一个人,他虽然时常脆弱的需要自己扶持,却又有一颗强大坚硬的内心,不顾生命危险地保护自己,为自己指出前路该如何行走。

这种被强者保护,被智者爱着的感觉是他两世以来不曾体验过的。

许持沉默许久,不由得轻轻笑了笑:“佛爷为何不信我,我说过会医好你,你便一定能跨过三年。”

哪怕耗尽他一身内力,这早已是他心中下定的决心。

段无量也微微一笑:“阿持总是放错重点,我不怕死,只是怕不能和阿持在一起。”

许持手臂一震,眼看着段无量脸色苍白却透着无比坚持地坐直了身子,伸出手轻轻拉拢住许持衣角说道:“阿持,我恐怕是……极喜欢你的……”

许持两眼倏地瞪大,窗外雨声和屋内炭火烧的噼里啪啦声都仿若未闻,只有那句“喜欢你”在脑海中回荡,回荡。

猛兽闯出栅栏,在天地间狂傲呼啸,肆意奔跑。

他一哆嗦,手臂上的衣服散落在地上,恰时传来一阵敲门声,许持如获大赦般低声道:“佛爷先躺好,我去开门。”言罢拾起衣服跑去开门

段无量本已胜券在握的笑容僵硬在脸上,目光中的阴狠一闪而过望向门口。

只见一个青衣青年抱着一盏手炉站在门前,脸上挂着一丝淡笑:“我还以为是看错了,果然是许少侠和佛爷。”

许持裹紧身上的外套,不明所以地转头以目光询问段无量。

段无量不轻不重地笑了笑:“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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