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上的暴雨终于转小,细细密密的像是洒下的无数断线一般。
在衡泪身上喝够了血的男尸才慢慢抬起头来。
两个在雨中湿哒哒的人形靠在一起。
若不是此时此地,四处都是血腥,满眼都是死尸的话。
远远看着衡泪与他怀里的镇魔妻,却像极了一对刚刚新婚礼成的璧人。
只是这璧人之一的那个,却算不上是真正的人。
虽然衡泪低头与这镇魔妻对视,看着这张脸也是一副清秀喜人的模样。
然而能够让无数嗜血的凶魔畏惧到大餐近在眼前都不敢进犯分毫的…
又怎么可能真的如它这张脸一般,看似无害?
衡泪的嘴唇发白,身上被男尸咬出的伤口也不再流出鲜血来。
男尸的双手搭在衡泪的脖子上,竟然是一幅依附衡泪的姿态。
感觉到这镇魔妻大约是认了自己这个便宜‘丈夫’。
衡泪终于是轻轻闭上眼,将手中的长剑收入背后的剑鞘中。
背着长剑,衡泪朝着不远处藏在岩壁下的衡伤看了一眼。
虽然衡伤之前也对是否能够取得镇魔妻忧心忡忡。
但现在看来,这镇魔之器引得无数豪强喋血相争,此时依附着自家二哥却并未有想象中那么难以应付。
衡伤总算是稍微放下了悬着的心,冲还在雨中受难的二哥点点头。
衡泪收到弟弟的示意,将还搂着自己脖子的男尸单手一抱托在了胸前。
比想象中还要沉重些,衡泪也不知这具被说是横死之体戾气横生的镇魔妻,身前又是个什么性情的人。
但见它如此温顺,衡泪也不由得在心中麻痹自己。
自己娶的这位‘妻子’,活着时也必定是个温柔的人。
心中想着,衡泪就抱着这具男尸重新走回了那具黑玉棺前。
看着这黑峻峻的棺材,棺材深处果然垫了不少辟邪镇魔的宝物。
只是此刻衡泪瞧着这些宝物,却没有丝毫的喜悦。
身处末世,危机环绕。
这些珠玉古玩,甚至还比不上一把粗糙的砍刀来的实在。
但按照规矩,他娶了这位镇魔妻。
作为陪葬品,也是陪嫁品…
这活尸黑玉的棺材,就连同这镇魔妻一道都归属衡家了。
衡泪再一次走入这空匣子里面,伸手揭掉棺材底上的那纸紫符。
身后的小雨还在窸窸窣窣,衡泪将紫色的符纸翻看,只见上面用朱砂还有黑砂书写的神秘文字,却让人一点儿也看不懂。
“二哥…看看棺材顶上…”
不远处的衡伤皱着眉头出声提醒,衡泪闻言抬起头果然看到一个四四方方的玉案镶嵌在上。
伸手在这棺椁中摸索了半天,触及那玉案中间就听见‘咔哒’一声。
那四四方方的玉立刻回弹,并打开一角…
衡泪看见这玉案之后的书册,稍有迟疑但还是伸手将东西取了出来。
昏暗空间内,头顶的玉案散发出淡淡的光。
看着这书册上大写的婚书二字,衡泪猜这东西可能就是求娶镇魔妻庇护家门的凭证。
但是神木奇书上除了说要献祭求娶之外,也没说过这婚书又该如何处理…
一只手艰难的翻开书页上,左边是看不懂的文字七扭八歪与那封馆紫符相似。
而右边就是工工整整的汉字…
细细将这不算厚的白色书册看完,衡泪也明白了这份婚书才是自己与镇魔妻缔结婚约的最后一步。
而镇魔妻是否能够完全归属衡家为衡家镇魔辟邪…
也要看这册婚书之上,能不能填全衡家上下的名字。
衡泪看了一眼怀中还一动不动靠着自己的男尸,将这册婚书重新放入那玉案之内。
玉案重新闭合,一点看不出打开过的痕迹。
按照婚书上所述,接下来共有七天的时间可供他处理那些‘婚约’。
一旦超过七天,不仅这镇魔妻镇魔驱邪的能力失效,还会引起魔首反噬。
让这好端端的镇魔妻,变作比鬼还凶的杀人怪物…
衡泪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所以此时也并不慌忙。
封馆紫符尚在怀中的皮袋子里,镇魔妻也已经暂时认了自己这个‘家人’。
这七天之内,他只要与衡家来接应的人接上头。
而那些环俟着他和衡伤的怪物们,却完全可以无视。
如此想到,衡泪长剑再次出鞘,却是将原本被他扔在一边的棺盖子高高掷起。
当棺盖直立于衡泪的长剑之下,衡泪就将怀中的镇魔妻重新放入棺椁之内。
灵柩慢慢倾斜,衡泪几个脚步一错就绕到棺材之后将比他还大两三倍的棺椁抵在了背上。
衡伤这时也稍微缓过了劲儿来。
步履蹒跚的走到衡泪身边,眼巴巴看着自家二哥的脸。
“这一路上,咱们只能走偏僻的道。”
衡泪与衡伤交代。
“二哥,这镇魔妻从此以后就归咱们了么?”
衡伤总还有种不敢相信的感觉。
“嗯…”
也不欲和衡伤解释这七天内不能将婚约完成的后果。
脸色遮掩不住憔悴的衡泪,咬着牙将那巨大的棺椁顶了起来。
“跟紧我…”
淡淡落下这三个字,衡泪也不欲再看四周地狱般的场景。
等到衡泪与衡伤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这满是血腥味的沟壑后,那些已经蛰伏了太久的怪物们一个个从黑压压的阴影里飞窜而出。
霎时间,死寂的尸坑就成了血肉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