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
四月雷雨,劫数。
和尚,说实话,时至今日我都不晓得我到底看上了你什么,为了一个你竟肯拿自己的命去争。或许恰是应了那一句,失去的最珍贵,月得不到于是就越想得到,几成执念。又或许,是那一句,不知所起。
那时候,遇见你,我是真的很开心。
炸雷好似无穷无尽,刀刀劈得蛇妖皮开肉绽,鲜红的血汇成一线,嘀嘀嗒嗒,腹部金光已经不见连绵之势,渐至断开。
殷瑟死死的压抑要出口的□□,却忍不住在无际的黑云中翻滚,试图还减轻痛楚。巨大的赤炼搅动得云层不宁,竟被他破出条裂痕来,冰冷的竖瞳无意望去,是山青竹绿,风雨之中虽受摧折,却依旧屹立,连绵摇曳如碧波涟漪层层推远。
模糊的时下,眸中一片翠绿的竹叶悠悠落下,似烟非烟,似雾非雾,浓浓淡淡,飘飘渺渺的使人沉醉,点暖了冰冷的瞳。浑身的伤口,皮焦肉烂,却似乎也,没有那么疼了。
他忍不住一笑,雷鸣惊天,道道劈得他血肉四溅,他竟还有心思笑。真的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江南的冬天,又湿又冷,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更别说在这山上,愈发的冷了。殷瑟向来是不愿意亏待了自己的,早早找好了地方,时间一到就“刺溜”钻进洞,沉沉睡去。
他也不晓得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被“震”醒时,隐约看到了一个摔得“四仰八叉”的小和尚。他那时正恼火哪个不要命的敢打扰他睡觉,却见那个和尚在一滩软泥上好不容易扶着珠子站稳后,喊着:“殷瑟……殷瑟……”
声音不符往日清冽如泉水叮咚,嘶哑的一声声“殷瑟”却像是把锤子一下正中他那颗蛇心,又是疼又是酸,还有些开心。
他那时还没睡醒,自己又“刺溜”一声游回了地面,化成了盘口那么的的模样挡在那小和尚身前吞吐着蛇信道:“小和尚你寻我作甚,爷正冬眠着呢。”
那个小和尚总干事一丝不苟,一身僧袍熨洗的极干净。虽说又是挑柴又是打水的,但他总能从从容容,显出一股子与本身年纪极不相符的沉稳来。
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小和尚,干净的青袍沾满了尘泥,衣摆袖口也不知道在哪里刮破了两处,更别提那双僧鞋了,简直不堪入目。他整个人可用凄惨形容了。
殷瑟见了,还想笑他两句,或者再吓一吓他,却见那小和尚紧抿了唇,原就颜色浅淡的唇便显出两分苍白来。殷瑟以为这和尚会生气,气他的一声不吭就闹失踪,气他害他如此狼狈寻找,气他言语轻佻,不将他的辛苦放在心上。
这般想想自己的却讨打。殷瑟有些心虚,又觉得这和尚说不定真的被他着模样吓着了,毕竟自己这条老蛇,身量是不小。
“你冬眠?”
可惜,殷瑟都猜错了。北风呼啸声中那小和尚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在呆愣的蛇瞳中寻找到了答案后,点了点头说:“那便好。”
那便好。
那个人从前从来不会生他的气,不论他再捉弄他,都不会生他的气。
那时已是两更天,正是冷的时候,月光凉凉,殷瑟不自觉打了个哆嗦,突然清醒了。
听那和尚这边说没由来的着急,化成了人形拉住就要回寺庙的人,“文德,那什么,你别这么小气,不是,我,我这条蛇独来独往惯了。一时间没想起来要同你说一声,算我的失误,你……你啊欠……这鬼天气……”
殷瑟实在是条十分怕冷额蛇,他还在努力博得人家的原谅呢,人就忍不住靠了过去。法海往北边挡了一步,道:“我没有生气。”
殷瑟他握住小和尚那不如往常温暖却依旧比他暖和的手,蹭着,“真的?”
“出家人……”
“出家人不打诳语,我知道。”殷瑟接口,笑了。
那时那和尚的佛法也算小有所成,可他在知道他是条蛇后与不知道只是对他并无两样。
他们认识的第一年,让颜色有了个温暖的所在沉沉睡去,并且不再四处找窝。那个小和尚为他做了个约一尺长的小锦盒,里头垫上软垫,铺上小小的棉被,刚好他变成筷子粗细钻进去。
以为照顾到这蛇妖讲究,嫌弃在锦盒上戳两个气孔难堪,像养那什么虫子似的。法海还费了点心思装上了隐蔽的机关,免得让着蛇一不小心憋死。
沩山,是一个承载这殷瑟最难忘的岁月的地方。纵然,不过短短九年,六年的陪伴,三年的等待,一弹指的离别。但现在想来却好像是他的半辈子,比三千多年的岁月还要长。
黑云咆哮翻涌,带着势要将赤炼吞没的力量。殷瑟咳出一口阿,山顶灵祐禅师口中经文亦是越念越快,手中持珠已生残影。
三更天,雷声闪电突然一滞,殷瑟要紧了呀,浑身几乎没有一块好肉。每一根骨头都像是被拆开换了火热的烙铁卡在血肉里,不堪言语。
原来漂亮的鳞片破的破掉的掉,只余下一道道狰狞的伤口盘裹在身,让人无法想象几个时辰前还是美丽称得上璀璨的颜色。
蛇妖低低的□□压抑在喉咙深处,身体微不可见的颤抖着。一点点一点点,却比大声的叫喊,疯狂的打滚更加触目惊心。
最后三道。
蛇瞳倔强的锁这如末日黑幕般的云层,不要问他,何必。
他只是,只是想要在和那和尚好好的好好的说上几句话,就想以前一样!
他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