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去长安城里买镶满瓜子的糖葫芦吃,恰好碰到贵妃出宫。落星在路中间盯着华美的仪仗发呆,殷醉月赶紧把他拉到一边。看他仰着头就要跳起来的样子,殷醉月赶紧命令道:“乖一点,低头。”
殷落星小声嘟囔,“听说贵妃很好看。”
等到贵妃的轿子路过他们旁边的时候,殷落星偷偷地踮起脚看了一眼。少年眉眼含笑,微微侧过头,嘴角边还沾了一点红红的糖衣,“没哥哥好看。”
殷醉月一巴掌招呼到他头上。
蓝若从苗疆来到中原的时候在一处流民遍布的小镇捡到的殷醉月,她不当这是秘密,在殷醉月懂事的时候就告诉过他。殷醉月喝一口汤,在热气氤氲里抬起头,“谢谢娘。”
他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更加珍惜这个有着高大梨树的小院。
倒是殷落星,在知道这件事之后,带着枕头缩到了他的被窝里,在他的床上一赖就是半个月。
“哥哥最好了,是我最喜欢的人。”
殷落星在睡梦里抱住他,像是预见了分别一样用最简单最纯真的方式去挽留。
第二年梨花落满地的时候,岚箬书斋来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隔壁老翁见到他的时候,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目光缓缓扫过汗**额头,拿着木剑的殷醉月。
老人叫严纶,自称是红尘一脉的传人。
红尘心法,从来只传天资绝世,心窍玲珑之人。
殷醉月与他长谈了一天一夜,第二天背上了远行的包袱。
殷落星笑着送他,送到书斋外,送到天都镇外,送到长安城外。
他挥挥手,“哥哥,一定要写信寄回来。”
殷醉月跟着严纶游历江湖,领悟红尘心法,一学就是三年。
严纶常常摸着胡子,称殷醉月是他见过最有天分和灵性的弟子,红尘一支素来一脉单传,不枉自己破了规矩收了他。
殷醉月练完功的时候常常想,自己要再努力一点,待学成之时就能回长安了。他这样想着,不顾身上的疲累,握紧手边的剑又站了起来。三年冬夏,无一例外。
严纶辗转江湖一生,除殷醉月之外,曾收过两个徒弟。一个是曾经被他亲手废了武功的血眼龙王萧沙,另一个是如今的恶人谷谷主“雪魔”王遗风。
他武功卓绝,得罪的仇家更是数不胜数。
殷醉月手持利剑对敌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所学远远不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围攻他的数十个高手就已经让他一次次面临绝境,而严纶前日才刚启程去万花谷讨一味药材。
他单膝跪在地上,抹去嘴角溢出的血迹,想着鱼死网破也不能辱了红尘一脉的名声。就在他要亮出最后的底牌之时,黑龙斩铁从天而降,他甚至没见到面前之人如何出手,先前将他逼入绝境的黑衣人已经变成了一地的尸体。
殷醉月跟着严纶在江湖游历,在见到来人佩剑的那一刻便认出了身份。
他艰难地站起来,向面前之人抱拳,“多谢剑圣前辈相救。”
剑圣拓跋思南,除了十二岁时在名剑大会上以半招之差输于公孙二娘,试剑天下,未逢一败。
剑圣来寻严纶切磋一段剑决。殷醉月那不着调的师父讨药回来,见拓跋思南对他多有指点,直接将他推给了剑圣。
剑圣向来寡言,对严纶要他代为指教徒弟的事情微一点头,“嗯”了一声,这就说明他对殷醉月十分满意了。
殷醉月本来不愿,但前几日被围攻之时他深切感受到了自己武力的不足和剑术的缺陷,几日的相处又被剑圣出神入化的剑法和超凡入圣的剑意所深深折服。
他天资聪颖,三年时间已领悟红尘心法的奥义,欠缺的只是融会贯通和时间沉淀下来的经验,而跟在武功超绝的拓跋思南身边,哪怕只是一招半式的指点,对于他也是最好的选择和进步。
严纶应邀去侠客岛做客,剑圣曾经打败过侠客岛岛主“天下第一奇男子”方乾。殷醉月拜别了师父,跟着这位真正的“天下第一,”武林中声名最为鼎盛同时也是最低调神秘的剑客,辗转去了东瀛。
东瀛中条一刀流,有一位剑术足以与拓跋思南媲美的名家,谢云流。
殷醉月跟着拓跋思南在异国他乡,一待,就是七年。从被一刀流的弟子压着打到势均力敌再到几无敌手。七年时间,他的剑术臻至化境,融合了红尘一脉的心法,剑圣的剑意和一刀流精粹,甚至能在拓跋思南和谢云流的手下走上数百招而不败。而支撑他在一次次精疲力尽之后握着剑柄站起来的,只有记忆最深处,三月春风里满树雪白的梨花。
他常常凝望布满星辰的夜空,有个少年曾经坐在溢满花香的小院里,指着梨花树下光泽流转的石头问他,“哥哥,星星落下就会变成这样的石头,对吧?”
“哥哥,今天隔壁的老爷爷说枫华谷的红叶很好看,你以后带我去,好不好?”
“哥哥,我昨天去和小松子的娘亲学做糖葫芦了,等我学会了咱们就不用去长安城里买了,我做给你吃,好不好?”
“哥哥,白糖糕太甜了,下次用桂花糕砸我吧,好不好?”
“哥哥,等我长大了挣了很多钱,我们就买一个更大的院子,墙上画好多好多的星星,石头和梨花树也要移过去,好不好?”
“哥哥,我今晚和你睡,好不好?”
“哥哥,你不要跟那个老爷爷走,好不好?”
“哥哥,你一定要走的话,记得常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