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的心情很不好。

他本以为对花满楼这样斯文温和、一看就出身于富贵世家的年轻人来说,一些从未经历过的苦难就可以消磨掉那温室中培养出来的意志。花满楼的身体也确实脆弱得超乎他的想像,仿佛再折磨几天就会彻底被摧垮。

若不是捆在那双修长的手足上的铁链带有一种残酷的美感,无花简直要觉得它多余了。

但这一局棋将无花所有假想的胜利心情全都打得粉碎。他发现花满楼非但没有被摧毁,反而还饶有兴致地戏耍着自己。就连他以为已饿了快四天的花满楼会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向他要求一些饭食,也马上被现实告知:他错了。

花满楼的嘴唇和他的脸色一样白,说话的声音也比前几天还要微弱。但他尽量将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晰,缓缓道:“我要见楚留香。”

说完之后,他就因为体力不支而又一次昏了过去。

无花气极了,但又不得不端来一碗粥,亲自给花满楼一勺一勺灌下去。尽管花满楼根本没有提到食物的事,但如果不这么做,他就连起身都起不来,走路也不能自己走,更不要提去见楚留香。

无花也不能不让他见楚留香。一来是因为早已答应过他,而花满楼两次的要求都是同一个,无花答应了还算占便宜。

二来,无花已为他们两人精心设计了一次会面,他相信这会令所有人终身难忘。如果他这时又不让花满楼去,他自己更会觉得懊悔。

所以无花一边生气,一边给花满楼灌了一大碗粥,又喂他喝了些水,才重新点了他的穴道,把铁链从墙壁上解了下来,牵在自己手里。

无花牵着花满楼手足上的铁链,带他走出了屋子,走在月色初上的山谷里,心情好了许多。于是回头笑道:“你知道么?我好像牵着一条狗。”

花满楼的脸色就和月色一样平静。他的身子还有些摇晃,但每一步都迈得很沉着。他的嘴唇紧紧地闭着,什么话也不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无花的嘲讽。

无花撇了撇嘴,继续带他前行,一直走到一条小溪边。因为是冬天,溪上已结了冰,正有人在冰面上嗵嗵地凿着,然后将一桶桶寒冷的溪水提上来。

花满楼不明所以地听着那些声音,突然觉得被人握住了手。

无花抓着他的手笑道:“你看这是什么?”

花满楼的手指触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无花拉着他上上下下地抚摸一阵,他才发现那是个似乎由钢铁打造成的圆筒,差不多合抱粗细,比他的头顶高出三寸。

他的手仍然被无花拉着,从顶上伸进了圆筒里去。原来那圆筒上面是空的,他的手指可以触摸到那同样冰冷的内壁。

在这样一个严冬的深夜里,一座比一个人还大一些的钢铁大筒,冷得就像雪山上经年不化的玄冰。

花满楼的手几乎被冻僵了。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指尖突然掠过一点温暖柔软的东西,便下意识地握了一下。

而那个似贴在筒壁上的东西也几乎捉住了他的手指。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无花很快地拉过他的手臂,让他退后两步,然后用铁链把他的双手手腕紧紧地缠了起来。

花满楼并没有在意这些,只是愣怔地面冲着那个奇怪的铁筒的方向,喃喃道:“楚留香?”

楚留香有一双修长而精致的手。虽然勤练武功,但那双手上的茧子并不厚,只在指尖上有均匀的一层。骨节也不粗大,而手指要比寻常人长出一截。

花满楼曾无数次被那双手拉住,在各种地方和楚留香一起飞奔。他们奔跑在济南城的屋顶上,奔跑在仙境般的琅琊山里,奔跑在茫茫无际的大沙漠中……只要有那双手在,花满楼的心中就会觉得踏实、安全,仿佛这世上没有他们不可能做到的事。

楚留香的手,花满楼决不会认错。

所以花满楼又用了些力,放大声音道:“楚留香!”

铁筒中有一个嗓音略带沙哑地道:“……花满楼?”

那正是楚留香的声音。

但那个声音,似乎比花满楼还要虚弱。他已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说出这三个字,但嗓音中的颤抖还是无法掩饰。

花满楼再次叫道:“楚留香!”

然而他没有听见任何回答。他惊愕而茫然地站在那里,无神的眸子里似已涌上绝望。

他曾经想过,无花一定是恨着楚留香的。

因为楚留香一步一步地将无花逼得毫无退路,还在大庭广众之间揭穿了这位素来令人仰慕的“妙僧”的真实面目。无花如果不死,最终必然会让楚留香死。

而且将会用极为残忍的手段。

但无花也答应过花满楼,要让他和楚留香见面,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同时打击他们两个人。

既然是这样,楚留香就还没有死。

不论受到怎样的折磨,只要楚留香的人还活着,花满楼总是相信,他会有办法解决这一切。

但是现在,楚留香仅仅说了一句话,三个字。他的声音也那样憔悴无力,失去了往日的生气。

楚留香到底怎么样了?他又为什么会在那个奇怪的铁筒里?

无花看着花满楼的神情,满意地笑了起来。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而且,无花精心设计的好戏,此时才刚刚开始。

“你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吗?”

无花斜睨着三步外的铁筒,一丝阴狠的神色从眼底升起。

花满楼虽没有看到,却感受到了。

那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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