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终于是走了。
楚留香“噗”的一声重新跌坐到椅中,脑子里空空的,似乎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也不能想,在脑海里盘绕着的,只有花满楼走出房间的那个落寞的身影。
而楚留香也知道,自己已连累了他太多。如果不是为了帮助自己,花满楼也不会进入这残酷的沙漠,又落到地折磨。
也许花满楼离开自己,才是最好的选择?
楚留香突然觉得很累,累得连一根手指都再也抬不起来。他听任眼皮沉重地合上,一下子就坠入了遥远的梦乡。
◇ ◆ ◇
耳边是车轮滚动的声音,还有尖细的、如夜枭啼鸣的凄厉风声。
楚留香呼了口气,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很狭窄的床,周围的空间也十分逼仄,墙壁和地面都是木板的。
他似乎在一辆马车里。
然后他就听到胡铁花的大嗓门,带着十二分的惊喜道:“老……老楚,你醒了?”
楚留香忍不住笑了一声,却隐约觉得事情有点严重。因为胡铁花难得说话这么少,连“老臭虫”都不叫了。
他慢慢撑着床坐起身来,用手搓了搓脸,道:“你们是怎么回事,不叫醒我就启程了?有什么变故么?”
他只能想到是黑珍珠的营地遭到了敌人攻击,或者,姬冰雁从无花的口中又获得了什么新的线索,是以大家必须天不亮就出发,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搬上了马车。
楚留香从没想到自己会睡得这么死。
但胡铁花马上攀住他的肩膀,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他,口中道:“老楚,你觉得怎么样?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楚留香觉得胡铁花的鼻子都快碰到自己脸上了,就“啪”的一声打开他的手,把他推到一旁,笑道:“我有什么不舒服?我就是累了,所以多睡一会,你们为何不叫我?”
但他转脸就看到了姬冰雁。
姬冰雁并没有露出像胡铁花那么明显的焦虑和关心,但目光也定定地落在楚留香身上,过了一阵才道:“我们叫过你。”
“什么?”楚留香讶然道,“我怎么都没听见?”
胡铁花瞪了他一眼道:“还听见……你知道你睡了多久?”
楚留香摸着鼻子道:“你不要告诉我现在已是下午了……我真的睡得跟猪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胡铁花的神情动了动,就像是要挥拳揍他,却又强行忍住了似的。楚留香更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他跟胡铁花从小相识,是二十几年的好朋友。这二十几年中,就没见过胡铁花能忍住揍人的冲动,而且这要揍的人还是他。
楚留香只好转过目光望着姬冰雁,苦笑道:“究竟出什么事了?”
姬冰雁叹了口气,道:“你已睡了六天,你自己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楚留香这回真的吃了一惊,张着嘴半天才道:“六天?……那我们现在在哪儿?”
姬冰雁道:“已过了星星峡,再有三四天,我们就能到兰州了。”
楚留香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坐在那里摸着鼻子,自己喃喃道:“六天……我真的成了一头猪了……”
胡铁花看了看他,终于一**坐到他身边,揽着他肩膀道:“老臭虫,你……你中的这毒不是好玩的,你莫再自己逞强,就听死公鸡的话,先回兰州治好了再说。你知不知道,这次若不是小花发现,我们还不晓得要到什么时候……”
“花满楼?”楚留香的目光一亮,道,“他没走么?”
胡铁花拍着大腿道:“他走什么!他去你房里,看见你睡得怎么也叫不醒,就赶快来叫我和死公鸡了。”
楚留香道:“那他……”
胡铁花道:“他说眼睛不方便,也照看不了你,就让我和老姬陪你。他和柳烟飞在另一辆车上。”
楚留香听到柳烟飞的名字,便露出一丝好奇的神色。只因大家都知道柳烟飞与黑珍珠关系已相当密切,说不定会留在大漠,与黑珍珠成就这段姻缘。但现在柳烟飞却跟着他们继续前行,不知有什么想法,更不知那倔强的小王子又会是怎样的态度。
但他还是一个字都没有问。他的思绪只在柳烟飞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就又开始思索起花满楼来。
花满楼为什么没有走?那天晚上,为什么又回来找他?
还有,到底是什么原因,令花满楼最初作出了离开的决定?
楚留香觉得,自己必须要得到这些问题的答案。然而一路上花满楼都没有露面。
他们很快就回到了兰州。
实际上,自从进入嘉峪关开始,就已经是姬冰雁的势力范围。这令他们的行路和补给都方便了许多,速度也就更加快了。
姬冰雁原本的计划,就是尽快赶回兰州,好找人治疗昏睡不醒的楚留香。现在楚留香虽看上去没有大碍,但大家的担心仍然没有消除,是以他们继续兼程赶路。
三天后,兰州城中各家医馆药铺的坐堂大夫,都被接二连三地请进了姬府。能为姬老板、或者是姬老板的亲朋看病,对这些大夫来说自然相当荣耀,只是退出门来的时候,却没有人带着什么好脸色。
姬老板对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客气,事实上,不论是否诊得出病情、开得出药方,每人都有一份不菲的诊金。但这些大夫私下里凑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那位病人”时,还是谁也说不出真正的病情来。
看不出病还拿银子,还没有人斥责,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