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红的伤势也令他们十分忧心。
就算一点红自己不说,他们也能发现,他一直在发着烧。被铁链穿透过的锁骨,伤口也有些恶化的迹象,令他的手臂已抬不起来。没有人知道,有中原第一杀手之称的一点红,还能不能再拿起剑来。
但一点红对这些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自从他跟着楚留香他们一起上路,就变得像个木偶一样,毫无反应地接受着别人对他的一切安排。别人喂他吃的喝的,他就张嘴,别人替他处理伤口,他也不出一声。
大家只好把这些事都委托给曲无容去做,只盼这个一点红深爱的姑娘,能够触动他的内心,让他重新焕发生机。而楚留香他们则挤在另一辆马车上。
姬冰雁不禁皱眉道:“我们又添了一个伤号,现下还不能去苏州,得先找个地方,让你们休养好了再说。”
楚留香笑着摸了摸鼻子,道:“你莫不是把我也算进伤号里头去了?”
姬冰雁瞪着他道:“你难道不是?”
楚留香道:“你看我这些日子犯过病没有?明明就是你瞎担心,还在逼我吃药!”
胡铁花抢在姬冰雁前头,大笑着攀住楚留香的肩膀,道:“你可莫要说嘴!看你明天就犯了,老姬不给你药吃,活活疼死你!”
楚留香“哇”的一声怪叫道:“花蝴蝶,胡疯子!我跟你有什么仇,你个乌鸦嘴这样咒我!”
他们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叫得夸张,显然只是在故意打趣,让气氛变得轻松一些。早已熟悉了他们性情的花满楼和柳烟飞就都露出微笑来,只有姬冰雁还沉着脸一言不发。
过了一阵,花满楼忽然道:“我去看看红兄。”
胡铁花奇道:“你去**什么?他和曲姑娘说不定……”
花满楼摇了摇头,笑道:“你听他们那边一句话都不说,只怕也没什么可打扰的。”他顿了一顿,似乎是冲着姬冰雁扬起眉梢,露出一个会意的神情,才继续道,“姬老板想必也在担心他们,不是么?”
◇ ◆ ◇
曲无容并不是不想跟一点红说话,但她不知道说什么。
她想起当初一点红劝说她离开石谷,其实也是拙于言辞的,因此最后只得把她打昏,强行带了出来。
他们两个在这方面确实很相似,而楚留香和那些朋友们,却都是口齿伶俐的人。
曲无容也很奇怪,为什么在自己内心深处,已将楚留香他们当作了朋友。而且她相信,一点红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一点红才要走。他必须一个人去面对那些追杀他的人,而不能让朋友们也卷入其中。
那些人究竟是谁呢?
正在这么想的时候,马车车厢的帘子突然掀开了,一个穿着雨过天青色衣服的身影跳了进来。
曲无容看清那是花满楼的时候,一颗心就放下了。如果这世上有什么人让人无法生出任何敌意,或者是排斥的想法,那就是花满楼。
马车并没有停下,花满楼却像随意串门访友一般跳进了他们的车厢,这倒是有些奇怪。
花满楼却微笑着道:“我是来看红兄的。”
曲无容没有说话,一点红更没有说话。应答花满楼的,是车厢内突如其来的沉默。
花满楼却像是丝毫没有感到不自在,自己坐到了一点红的床边,静静地听了一阵他的呼吸。一点红突然有些烦躁地转开头去。
花满楼缓缓道:“那些人……是你原来的伙伴?”
一点红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开口。如果花满楼能看到的话,就会发现他已紧紧地咬住了嘴唇,仿佛在阻止自己说出任何话。
花满楼还是继续道:“他们的武功并不及你,但他们要杀你,你却不想伤他们,所以才一直逃。”
曲无容叹了口气,终于道:“我也是这么猜测的,可是他从来不回答。如果没有我,他……他也许甘愿被那些人杀了……”
她以为一点红仍然会保持沉默,但一点红出人意料地转回脸望着她,过了一阵,又看看花满楼,开口道:“你觉得她怎么样?”
花满楼和曲无容都愣住了,一时不知道他究竟在问谁,便都没有回答。一点红却执着地盯住了花满楼,又道:“你觉得曲姑娘怎么样?”
这一次花满楼听明白了,但仍然不解地偏了偏头,像是在聆听曲无容那边的声音。曲无容并没有任何表示,因此花满楼无奈道:“她是个好姑娘,值得人好好去爱。”
一点红一下子笑了起来。这个素来面容冷漠的年轻人,竟然笑得如此开心,令花满楼和曲无容都感到了一些不安。
然后一点红转过头看着曲无容,笑道:“你不用伤心了。”
曲无容莫名其妙地望着他的笑脸,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花满楼却懂了。
因为柳烟飞曾说过,如果他死了,曲无容会伤心,所以他就替曲无容找了一个可以接受她的人。如果曲无容跟花满楼在一起,只要花满楼不死,她就不会伤心了。
这想法听上去十分可笑,却已是一点红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这样他可以安心地去死,而曲无容仍然能生活得很好。他觉得这样再完美不过。
花满楼咳嗽一声,道:“我现在只恨自己不是胡铁花。”他知道一点红和曲无容都疑惑地望着自己,就没有等他们发问,继续道,“如果我是胡铁花,我就不会管你身上是不是有伤,先揍你一顿再说。”
一直温和有礼的花满楼,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