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客栈里的人们早已回房安歇了,前面的大堂就显得空空荡荡的。
楚留香和花满楼是这大堂里唯一一桌客人,就连客栈的伙计也已偷偷找了个角落打盹去了。
一个身影就在这时走进大门,走到楚留香他们的桌前。
楚留香就像没看见那个粉色的身影一般,望着花满楼道:“你可知道偷走那位公主的是谁?”
花满楼道:“是谁?”
楚留香道:“就是那位花二十万两银子买走箱子的樱子姑娘。那口箱子就是她用来偷公主的。”
花满楼也仿佛没有听到身边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只是笑道:“那怎么箱子里的人变成了你?莫非是你把公主又偷回去了?”
楚留香摇头道:“本来我是把公主偷回去的。但我只离开了一阵,箱子里就没有人了,反而搭上了我朋友的一条命。”
花满楼的神情渐渐变得肃然,道:“你把箱子托给你的朋友照看?”
楚留香道:“正是。我想去看看,这位樱子姑娘究竟有什么目的,一定要把一位公主装在箱子里偷走。”
桌旁的人终于忍不住大声道:“如果你一定想知道,不妨随我一起来。”
楚留香仍然像没看见她、也没听见她的话似的,又开口道:“我回去的时候,只见到了薛穿心。”
花满楼道:“你认为是薛穿心杀了你的朋友,又掳走了公主?”
楚留香道:“箱子还在,所以公主是被别人带走了。”
花满楼道:“是樱子姑娘?这么说,她和薛穿心是一路的?”
楚留香道:“这件事,只有亲口问她才能知道了,是么?”
桌旁的人听着他们一问一答,到现在才能**得上话,又大声道:“我没有带走公主,我也在找她。信不信由你!”
但她的话就好像仲春夜里的微风,吹过人耳边的时候,几乎不被别人察觉。楚留香和花满楼还是坐在那里,谁也没有理她一理。
花满楼忽然笑道:“说起来,这位樱子姑娘的话,多半是不可信的。”
楚留香道:“哦?她对你说了什么?”
花满楼道:“她告诉我说,你已经死了。”
楚留香一下子也笑了,道:“她说谎还真像吃白菜一样容易!”
花满楼道:“所以,她若对你说,要你跟她走,你想不想去?”
楚留香道:“不去,当然不去!现在她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相信了。”
花满楼道:“你这人还真记仇。”
楚留香道:“谁让你一点都不担心我!这笔账我已算到了她的头上。”
站在桌旁的可不正是他们口中的樱子姑娘!只是她姣好的脸上,一阵发青,一阵发白,倒像吃了什么不**净的东西,正在闹肚子一般。
楚留香终于慢慢地转过头来。
樱子以为他要跟自己说话了,连忙定了定神,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但这微笑马上又凝结在了脸上。
楚留香眼望着门口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门口的人还没说话,先发出一阵笑声。
清脆得像小鸟一样的笑声。
樱子的脸更青了。
张洁洁笑着走过来,一点也不客气地坐在桌前,就和之前在小面摊上坐的位置一样。
然后她瞟着僵立的樱子道:“有这么好玩的事,我怎么可以不来看?”
花满楼一直仔细聆听着她的脚步声,直到她坐到桌旁,才叹了口气,笑道:“你回来了。”
张洁洁似乎顿了顿,道:“我回来了……但我还在生气哩!”
花满楼道:“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你不想说的事,我也不该那么质问。”
他的话很简单,但他的神情分明是真诚的。张洁洁望着他的脸,突然有些出神,半天才轻叹道:“为什么不该?换了我是你,也会怀疑的。”
花满楼微笑道:“但我们是朋友。”
张洁洁愣住了,但笑容已开始从她的眼中、她的嘴角绽放,从她的心中绽放。
人与人的感情,有时就是那么奇怪。分明还没有彼此了解,但已认定了对方这个朋友。
张洁洁一双明亮的眼睛,又已笑得弯起来,整张脸都好像焕发出光芒。她笑眯眯地道:“好,我不走了!就算你们赶我走,我也不走!”
楚留香只得摸了摸鼻子。
◇ ◆ ◇
樱子还站在桌子旁,站得笔直。没有人请她坐下来,她也就不坐。
张洁洁一高兴,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话。楚留香和花满楼连回答她都来不及,更顾不上来管樱子。
樱子就听着张洁洁问楚留香:“是薛穿心把你装到箱子里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怎么做到的?难道他的武功比你还好?”
楚留香只得回答:“他大概是不想我妨碍他们偷走公主。银箭公子的武功在江湖中算得一流高手,但也没那么容易制住我,只不过他用了一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