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他的人可能比他不认识的人还多。
比如现在这一群人,虽然他可以确定一个也不认识,但至少领头的几个是认识他的。
所以这群人见了他就开始大叫:“楚留香!他就是楚留香,休叫他走了!”
楚留香突然很想摸鼻子。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人人喊打了。
朝廷对他的通缉令已发出快半年了,开始他经过的沿途州府还会有差役巡查,现在也渐渐淡了下去,似乎早忘了这件事。
楚留香不由觉得,花满楼当初建议自己到西北边陲去避避风头,也当真有些道理。
一想到花满楼,他心里便又是一阵疼痛,好像被利刃划开了旧的伤口。
他发现自己还是爱着花满楼的。即便在他最伤心难过的时候,是林还玉安慰了他,而且林还玉也是那么温柔、那么让人怜悯的女人,可他还是忘不了花满楼。
而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花满楼也对他充满了关心。
事情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花满楼怎么会突然无声无息地爱上了别的女人,就这样把他抛诸脑后呢?
楚留香告诫自己不可以再多想,但疑问还是源源不断地从他心底冒出来。他甚至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当面去向花满楼问个清楚。
如果花满楼决定离开他,一定会向他坦诚地说出来,不会让他独自去打哑谜。
楚留香真是后悔死了。
所以他冷冷地看着蜂拥而上、把他团团围住的人,一步也没有动。他现在只想把这些不长眼的家伙都痛揍一顿,心里才能好过些。
为首的三个人并排而立,正正面对着他。一个身材颀长,面如冠玉,腰间佩着一柄古色长剑,又一个魁伟健硕,肩膀比常人足足宽了一半,虬髯满腮,甚是威武。这两人一望而知并非等闲人物,却分立两旁,对当中一个中等身材、面带病容的人颇有尊重之色,显然此人才是这一行的真正首脑。
楚留香上下打量了这三人一阵,目光突然闪了闪,似已想到了什么。但那虬髯客已率先开口喝道:“楚留香,你还想走?”
他果然声如其人,这句话也没见用什么力气,竟声震屋瓦,连他身后的人群都禁不住晃了两下。
楚留香的目光却还盯在那病容客的脸上,淡淡道:“我为什么不能走?”
虬髯客戟指叫道:“你勾结倭寇以图销赃,刺杀抗倭元帅,致使海疆不靖,俺今日就要诛灭你这卖国奸贼!”
楚留香笑道:“原来‘气吞斗牛’连天云也有手头紧的时候,赶着来挣这份花红。只不过你们这么多人,分到手的银子只怕也不多吧?”
那虬髯客连天云没想到楚留香开口就是这么刻薄,他又是不擅言辞的人,登时气得满脸通红,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旁边那玉面剑客“不败神剑”李长青冷冷道:“卖国之辈,人人得而诛之,你道我们都和你一样利欲熏心么!”
楚留香道:“你们给我定罪倒是很快。”
李长青道:“你不必假意叫屈撇清。此事若非已查得确实,我兄弟三人又如何召集得了这么多江湖朋友!”
楚留香笑道:“这世上傻子总是比骗子多的。”
跟在三人身后的那群江湖客,过了片刻才明白他在骂众人是“傻子”,登时大怒,纷纷喝骂,有性急的已抽出兵刃,就要上前动手。
站在李长青与连天云中间那人突然伸手抚胸,咳嗽了两声,人群中霎时安静下来。那人蓦地抬眼,向楚留香一望,目光中竟透出一股逼人的神采。若非亲眼所见,任谁也不会相信,如此精**凌厉的眼神,是出自这样一位病容客的。
楚留香却不等他开口便曼声道:“天机地灵,人中之智?”
那被他叫出外号的病容客正是齐智,此时神色不动,只又咳了一声,道:“不敢。”
楚留香道:“这么说,你有证据?”
若只是道听途说,想借机博个虚名,众人早已不问情由地齐上。齐智在此时阻住众人,倒像是胸有成竹,要当面揭露楚留香的罪行。
楚留香有些好奇。
齐智阴沉地瞥了他一眼,道:“你休得侥幸,证据虽有,却不在我们手上,你纵然将此间众人全都灭口,也一样有人会找你算账。”顿了一顿,他便放大了声音,似对众人宣告道,“楚留香所有罪行,沈大侠早已查得明白,且联合少林、武当等各大门派,传令江湖:但见此贼,人人得而诛之!”
楚留香的眉梢跳了跳,道:“九州王沈天君?”
没有人再回答他。齐智只是一挥手,身后众人已齐齐大喝冲上。
就在一刹那间,楚留香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见!
冲上来的人一时呆住了。李长青和连天云却同时惊叫了一声“大哥”。
齐智什么也没来得及看到,已觉得一股劲风骤然袭体。他不假思索地举掌一迎,身形已向旁侧转开。
这一招“穿云拨雾”使得**净利落,堪堪卸去对方掌力,齐智只听有人在耳边笑道:“好!”心里突然觉得不妙,赶忙大撤步、急抽身,也顾不上招架,直往后退了两丈有余,那粘在耳畔的风声才擦脸而过,已是扫得他面颊发疼。
李长青和连天云快步抢上,又一左一右护卫在齐智身侧,望着楚留香的目光中却已带着些忌惮。
齐智身在局中,看不清形势,只是凭经验出招收招。但他们两人看得真真切切,楚留香那凭空消失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