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头转到反方向,盯着单人床的金属支架。
现在,只是控制身体不向食物移动就几乎用光她的力气,想要往床的方向挪是不可能了。脑子有些混沌,想不出别的办法,她只能一点点地抠抠缩缩攒着力气,攒得差不多了,就挪个几厘米。
这件事她做得很专心,分散了一丁点她对食物的执念。
因为太专心,她对时间的感知下降到最低,等到她的双手都抓住支架的时候,累得实在撑不住,松了口气,忽然发觉自己的意识比刚才清醒了点。她抓着支架不敢放开,扭过头朝食物的方向吸了口气,大脑立刻躁动起来,但是这一次她没用多久就压制住了这股躁动。
丘杉后脑勺枕在地上,眼神放空。
想了半天,她得出一个有点奇怪的推断。
人饿到一定程度就会“饿过了”,对食物的yù_wàng会降低,好像不饿了一样。现在她这样……也是饿过了?
不管什么原因,现在她对食物的yù_wàng没有那么强烈,绝对是好事。
丘杉躺在地上慢慢歇着,没着急爬起来,回想黎翰之今天透露的信息。
第一,这是食物。
是所有半感染者本能渴望着的食物。
人类的大脑……
当黎翰之第一次打开保温杯,她一闻到这个味道立刻就失控了,那段极度恐怖的时间里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现在回忆起来,只记得铺天盖地的疼痛,她的手她的腿是怎么动的,她没有丝毫印象。
那种极致的诱惑,在第一次接触的时候根本无法抵抗。虽然很难接受,但是假如一开始黎翰之就把保温杯丢进来,现在她已经不受控制地吃下了那些食物。
丘杉突然想到什么,愣了一下。
黎翰之当时怎么说的?新鲜、健康的大脑。
她心道一句糟糕!难道不是她“饿过了”,而是她嫌弃这份食物不新鲜了?
这才过了多久?
一个小时?
她做人的时候对食物的要求都没这么高。而且讲道理,她都一个多月没“吃饭”了,食物新鲜不新鲜有什么可挑剔的?半感染者的生活作风也太奢侈了一点。
第二,这份大脑是从活体取出的。
也就是说,黎翰之刚刚亲手杀了一个人。
从他的语气神情来看,他心里没有任何愧疚不安,恐怕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
话说邢博恩一直和他接触,怎么就没发现他不正常呢?
丘杉有点想不通。之前邢博恩觉得度珍宝单纯可爱,她还可以理解,度珍宝生来长着一张无辜的脸,而且和黎翰之相比度珍宝也算得上心地善良了。但是黎翰之已经有点疯狂,应该很容易露出破绽,难道邢博恩没有一点感觉?
联想起邢博恩对黎翰之尊敬有加的态度,丘杉有点无奈。
不过,还是挺可爱的。
丘杉想起邢博恩,心情愉快起来。
邢博恩信任黎翰之其实有理可依,毕竟黎翰之曾经是邢博恩的导师,还总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要说邢博恩对她的信任,那才叫盲目诡异,丘杉不由乐滋滋地想:这就是爱情啊!
第三,那个名为“新世界”组织。
虽然没有正面谈论这个组织的情况,但在激动之下,黎翰之还是多说了几句。
比如他说那些感染变成丧尸的人类“活着是行尸走肉,生命没有价值意义,被抹杀是应该的,侵占有限的资源”,这几句很像组织的宣传用语。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并不是在向丘杉传输观念,倒如同鹦鹉学舌,把别人灌输给他的思想背诵出来。因此黎翰之只是组织中一个执行任务的人,甚至可能不是中坚力量。
而他话语中又常常表现出对组织的不满,叙述自己的计划时偏执自负,像是怀才不遇积怨成恨的跳脚报复。
结合邢博恩私下里对黎翰之时的介绍,丘杉在脑海里基本上把黎翰之这些年的境遇构出一个框架。
大体是个自命不凡的科学家郁郁不得志终于发疯的故事。
另外,黎翰之说他不会感染,证明组织早已经将疫苗研发成功。听邢博恩提过上面疫苗的临床试验还在进行,如果把黎翰之送去研究研究,说不定会有新发现。
想起黎翰之说“我是被新世界选中的公民”时的骄傲神态,丘杉真想当面“啧啧”他两声:组织都看不上你了,你也打算跟组织对着**了,还骄傲个什么劲?
果然有些恨是因为爱得太深。
力气又恢复一些,食物味道的吸引力也减弱许多,丘杉手脚并用站了起来,疲惫地趴到床上,脸埋在柔软的白枕头里,只觉得安全又舒服,心底喟叹一声。
享受片刻,她伸出双手抓住白枕头上面的两个角,胳膊使力,把头从枕头里转出来,看着因为枕头凹陷而倒下来,脸朝下趴着的兔子,继续思考。
在所有的信息中,她最关心的,还是与自己有关的内容。
她已经亲身验证了人类大脑是她的食物这个事实,既然是事实,她只能接受。
一旦这个消息泄露出去,半感染者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对于每一个健康人类来说,不论她们这些半感染者是否有意识,是否能控制食欲,她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巨大的威胁,危险程度与丧尸无异。从此以后半感染者不会再和丧尸区分开来,人类要求停止治疗感染者的呼声会越来越高。
同样地,人类的处境也会更加艰难。
假设黎翰之的猜想成真,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