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翰之对于她知道这件事并不觉得奇怪,一边朝隔离间的门走一边说:“准确说来,那不是我亲手掉换的。但是你这么说也没错,是我动了。”
丘杉看着他坦然地开门走进来,离她越来越近,心里明白了他还不知道今天丘皮卡也在那二十名受试者之中。
已经是深夜了,他应该不会再去查看死者名单。这二十个枉死的人对他而言无足轻重。
丘杉坐起身,眼神冰冷,盯着走近的黎翰之。
他带着和凌晨一样的手术器械,从尾端撩开盖住丘杉腿脚的床单,露出经过包扎的脚踝。
一米多的距离。
丘杉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黎翰之的太阳穴。
黎翰之毫无所觉,弯腰弄掉包扎,检视脚踝处的环形伤口。
年轻时他博学好问,对与生物相关的许多领域都有研究,对人体也很了解,最终他选定了动物病毒方向,但也没有放弃学习其他方面的知识,书读了几屋子,即便没当过外科医生,治起丘杉的伤也似模似样的。
今日凌晨,黎翰之发现丘杉竟把脚踝固定死了,一口老火卡在胸口发不出去,气得差点昏过去。他不敢对丘杉动手,等憋住了火气,还得赶鸭子上架给她治伤。包扎好,收拾了血污的床单,黎翰之给她注射一针,她便进入昏睡。
而迎接她醒来的却是父亲死亡的噩耗。
黎翰之坐在床尾,弓腰缩背凑在丘杉脚踝处鼓捣着,丘杉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他的头颅。
她微微往前探,距离缩至一米。
黎翰之没有任何防备,只要她出手,必能成功。
丘杉胸口发起烫来,一道火焰由心脏上到眼球,烧着她的瞳孔。
黎翰之很专注,头没有抬起来过。
丘杉看着他毛发浓密的头顶,所有的头发都是乌黑的,黎翰之肯在形象上花费工夫,不得不承认人们通常会依照外表判定一个人的身份与好坏,于是他这人面兽心的家伙潜了多年也未被发觉。
看到的是头发,丘杉心里想到的却是脆弱的头皮、断裂的头骨与“噗哧”一声迸溅的脑浆。
工具,现成就有。哪怕没有工具,单靠她这一双手她也能够为丘皮卡报仇。她可以一拳一拳打破黎翰之的头,可以在坚硬的地面上砸扁黎翰之的头,杀了他的方法有很多种。不会感染病毒又如何?脑子碎了,就是个死。
换工具的空隙,黎翰之转了转僵硬发酸的脖子。
丘杉一直看着他的头,直到他完成包扎,开始对她说话。
“我想你也不愿意以后变成个残废吧?你只要进食,什么都会好的。”
丘杉躺下去,闭上眼睛。
二十多年在有序社会中生活,在她心里法治意识根深蒂固,即便有杀父之仇,她还是做不到用自己的双手去杀死一个活着的人。
至于黎翰之所说的话,她根本不信,当是个空头承诺。黎翰之一心想要和她交易,劝她入伙,可他手上没有等价的筹码,他给出的东西都是虚假的,他整个人都是虚假的。
丘杉讨厌这个人,一眼都不想再看见。
想到邢博恩还在被他蒙骗,更是巴不得他下一秒就被制裁。
黎翰之兀自说了一会儿,不见回应,打扫了现场,带着他带来的东西离开。
没有人会发现他来过,除非丘杉自己说出口。
在负四层他是安全的,这里的人尊敬他信任他,他苦心经营的形象让这些人绝对不会把怀疑指到他头上。
他放心地走进二号实验室。
这是他的个人实验室,只有他一个人有权限进入。他当然也可以带人一同进入这里,替他打打下手,但他不会这么做。事实上,倒有两个人诚惶诚恐甚至是感恩戴德地跟着他进来,不过从这里出去的时候就只有两份大脑。
因此,当他放松地进了实验室,却看见一个人背对他坐在椅子上,一股凉意骤然从脚底窜上了他的头顶!
很快他发现,这个人正是李知哲。
李知哲就像个电影快要结束时终于浮出水面的标准大反派一样,随着转动的椅子缓缓旋过身来,嘴角挂着一抹深意无限的微笑。
“你是怎么进来的!”
黎翰之迅速扫视整间实验室,发现没有第三个人时暗暗松了口气,道:“不管你怎么进来这里,你现在马上给我出去。有什么事明天在办公室谈。”
“不用这么害怕。”李知哲站起来,挟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威压缓步走向黎翰之,脸上的微笑显得越来越莫测。
他的言语动作还像平常一样没有攻击性,黎翰之内心却不由生出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这股危机感如冤魂不散,他无论如何也甩不脱。
走近了,李知哲停住脚步,叫了他一声:“老师。”
黎翰之面色沉郁,不肯答应。
李知哲不以为意,回答了黎翰之的第一个问题:“技术人员热情帮助,暂时破坏了这里的权限设置,所以我进来了。”
黎翰之皱眉:“你的协助者是技术人员?”
李知哲笑道:“之一。我的协助者之一是某位技术人员。”
黎翰之诧异道:“你有两个协助者?”
李知哲摇头:“不止两个。”
“胡说!”
李知哲歪头同情地看着他:“之前我说什么你都信,现在我好容易说真话,你又不信了。”
明明白白嘲笑他的智商,黎翰之受不了这种气,脸色立马难看起来。
李知哲“嗤”的笑了一声:“我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