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十分有趣。
纪青川僵住,盯着屏幕不能思考。
“哎,这个大哥谁演的?好有气场。”方铮推推纪青川。
猝不及防看见齐暄的脸,仿佛翻开一册古老的线装书,灰尘滚滚而来,令人视线模糊。
“齐暄。他是齐暄。”纪青川眼神黯淡,神色冷淡,整个人淡得如同冬末梅树枝头最后一捧雪。
方铮后知后觉听出声音不对。
他转头,隔河看柳,他看不清纪青川的模样。明明是肩并肩脉脉挨着的两个人,偏偏像隔了一堵墙,欲出无路,欲进无门,咫尺天涯。
“现在不见齐暄演戏啊,是不是隐退了?”方铮努力打破令他害怕的心慌。
“他死了。”声音冷得近乎冰,冰层下压抑着涌动的热流。
纪青川痴痴看着屏幕。
这是他参演的第一部电影,齐暄是男一。若非齐暄悉心指导,自己或许连演戏的边都摸不到。
那么传奇的一个人,才死了不过几年,居然已有年轻人不认识他。时光掩埋过往,真叫人寒心。纪青川长叹一声,捂住双眼。
电光石火间方铮福至心灵,突然想起瑞苍山上纪青川叹息说起的“朋友”,想起一杯杨梅酒中纪青川带笑说着带他体验生活的“朋友”。
他这才明了,纪青川的微笑叫齐暄,纪青川的叹息叫齐暄。
纪青川的过往里,抹不去齐暄。
“青……青川,你别伤心,我讲笑话给你听。”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特别傻。我妈给我讲哪吒闹海的故事,说到托塔李天王,我问我妈,是托蛋挞的吗?”
“对了,我老妈也很搞笑。有一年放假,学校发了夏令营手册,我把手册拿回家,我老妈看了一眼封面,居然说:‘夏令、营养、手册?哎,你们学校很人性化嘛,居然担心你们暑假吃不好,还发什么营养手册!’你说我这么傻会不会是遗传的?”
“我读小学时,有一次老师说印度人用手抓饭。我就提问说,那他们怎么吃火锅呢?”
“我高中以前连武侠都没看过。同学对我说杨过小龙女是神雕侠侣,我问他谁是神谁是雕。”
“后来进了师兄的诊所。第一次接待客人,客人伸手跟我握手,我一紧张出了剪刀。”
……
方铮语无伦次说着笑话。他不想看见纪青川此刻的表情,让他既心疼又酸意翻腾。
“呵呵。”纪青川终究被他的傻样逗到,牵了牵嘴角,“你真够傻的。”
是啊,我一直很傻。唯一聪明的,大概就是遇见你,缠住你!
夜已深,方铮趴在床上,正辗转,短信声响起——
厉苇航:你小子皮痒啊,听别人话多过我的,早点滚回来上班!
方铮:师兄,真羡慕你跟晏哥。
厉苇航:……劳资跟他没关系!
方铮:师兄,我喜欢的人,大概心里有别人。
厉苇航:白痴,老师反复说的“知进识退”你都忘记了?别人既然不让你进,你就果断退,有什么好犹豫的?
厉苇航:别伤心,师兄明天就为你登报征婚。咱先海选,遇见条件特别好的直接进决赛!
方铮果断关了手机。
“识进退”是聪明人必修第一课,见人家笑容冷下、茶凉了也不给你添上,就该知情识趣立刻起身告辞,如此方能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更聪明的人,往往在别人笑容尚未冷的时候,已经拱手作别,离一个余韵无穷的背影。
只有笨人,才会毫无眼色、恋恋不休,不懂得知难而退,不懂得闻弦歌而知雅意,一意孤行、纠缠到底、此生此世不放手。
而我,明明知道成年人最应该识进退,却只想做个勇往无前、奋不顾身爱你的笨蛋。
方铮暗道:
“我想我暂时不会再表白了。我要等你完全放下过去包袱,回头看见我。
我们之间,隔着一百步的距离,只要你转身主动向我迈出第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我一定会健步如飞地跨过。”
方铮想通一切,坦然入睡。
厉苇航却睡不着了。
他以为自己是识进退的。
一别多年,负心人忽然回来,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要重新在一起。
他无法答应。
时光并不能抚平伤痕,不是所有的爱都可以愈合重生,人生如初见。
多年前的厉苇航爱就全心投入,不计进退;多年后的厉苇航仍然爱晏舟,却可以爱着他而不要他。晏舟步步紧逼,他便步步退缩,把个敌进我退玩得炉火纯青。
就算被按倒吃掉,依然起床就当陌生人。
如此不敢进只能退,说到底不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有什么快乐可言呢。
纪青川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一夜乱梦,头痛欲裂。
先是梦见久未入梦的齐暄,还是多年前模样,笑起来坏坏,阳光打他满身,眼睛几乎承受不住。继而一阵柔和轻响,沙沙沙沙,像雨润原野、花重锦官城。纪青川欣喜地伸出手道:“看,下雨了。”
一转头,身旁却分明是一脸傻笑的方铮,哪里还有齐暄踪影。
惊诧中,忽然手机铃声大响,像一只力气巨大的手,把他从梦境里拉出来。
他不想接电话。
可惜铃声不遂他愿。
其持续性之久,堪比南孚聚能环;其节奏感之强,可媲初音《甩葱歌》。不停不休,百折不饶。
纪青川痛苦地看了一眼来电提醒——方铮。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