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在身周肆虐,屋梁倒塌和燃烧的哔剥声如此清晰,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想立刻扑进火中自杀。
他倏地睁开眼,将那几根金发揣进怀里,手温柔地抚上卡莉娅的眼睛。
然后他飞速冲上二楼将父母的尸体抱出来,一手一个抱着,冲出火焰的包围。
莫尔抱着父母的尸体,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座宏伟的山庄被火焰夷为平地,心痛如绞。
睡前去妈妈房里说晚安的画面。
和爸爸各自坐在书房里看书喝早茶的画面。
跟卡莉娅夫人撒娇讨要厨房巧克力蛋糕的画面。
在休息室里让杰克叔叔支起画架的画面。
许多许多温馨的画面,走马灯一般在眼前放映着,而肆虐的火焰成了所有一切的背景。
他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轻轻的碎掉了。
莫尔的褐发被火热的风吹得扬起在脑后,衣服千疮百孔地披挂在身上,脸上的烧伤正在愈合。
眼睛早已变成血红,他慢慢闭上眼,两行血泪,从眼角缓缓流出。
血沿着还未痊愈的烧伤流下。
房屋的二楼轰然倒塌,火焰直冲天空。
莫尔静静看着,身姿挺拔,脸带伤痕,流着血泪,宛如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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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维斯坐在床上,听着管家的脚步声渐近,站起身开门。
管家在门外恭敬道:“老爷,有位莫尔·兰开斯特先生来访。”
艾维斯微笑,回身进屋,边披衣边道:“让他在休息室等我,我马上过去。”
莫尔在休息室里站着,只随便披了件管家拿给他的外套。他脸上还残留着血迹,褐发肮脏地贴着脑袋参差不齐,坚毅的眼眸仍是血红的颜色。
他手里紧紧握住那几根金发,如同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未隐藏的尖利指甲深深扎进肉里,血液正在缓缓外渗。
艾维斯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他微笑着示意老管家关门,又向着莫尔露出一个极为真诚和善的笑容,伸手向沙发作邀请状。
莫尔摇头道:“先生,我来这里请求您的帮助。”
艾维斯走近前来,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愿意效劳。”
莫尔张口欲言,又犹豫了一下,却随即下定决心般道:“请您收留我,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艾维斯惊讶地挑眉,脱口道:“亚希波尔先生呢?”
莫尔转头瞥向书架,眼神闪烁,“他……离开我了。”
艾维斯低头看见莫尔的双拳握紧,血丝在苍白的指甲周围渗出。
他忙上前来,极为自然地握住莫尔的手,将他手掌掰开,察看伤口,也看到了那几根金发。他抬头,面带忧色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怎么捏着亚希波尔先生的头发?”
莫尔全身一震。这个名字,回来的路上他一直避免去想的这个名字,竟然就这么轻巧的,被认出。
看来,是他没错了。
可,到底为什么?
莫尔闭上眼睛,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骨架一般,瘫倒在沙发上。
艾维斯见状也不再多说话,只道:“莫尔先生,待会可以去沐浴了。你在我这里很安全,想住多久都可以。”他优雅地手抚胸口行礼,微微一笑,转身走出房门。
莫尔依旧闭着眼睛,石雕一般一动不动,直到管家过来,站在门边垂手道:“先生,可以去沐浴了。”
莫尔睁开眼睛,瞳孔已由红变回褐色,却空洞得可怕。他站起身,一步步稳稳当当地走出去,挺直脊背,似乎要向这世界宣告,自己一定会亲手,杀了毁掉自己生活的人!
☆、会议
日暮时分,晦暗天空慢慢变深。
泰晤士河边人流反而较白天更为拥挤,人们穿着华丽礼服,奔向各式各样的剧院、舞厅和游乐园,享受着生活。比起辛苦工作的白日,反而是夜晚更为旖旎。
老管家在客房的门上轻轻敲了敲,听到里面闷闷地响起一个声音,像是身体掉在地毯上的扑的一声。
房门内的莫尔坐在深色羊毛地毯上怔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刚才是怎么回事。自己因为幽闭恐惧症没敢睡在客房的华丽棺材里,只躺在棺材盖上睡了一天,刚才醒来的时候,不小心滚了下来,扑到了地上。
还好血族不会脸红,不然他现在早就变成煮螃蟹了。
他定定神开门,老管家正在门外,木托盘里放着热水壶和毛巾。他向莫尔微微鞠躬示意,便进屋去将水倒在大铜盆里。氤氲的热气弥漫上来,镜子被染上一层雾气。
老管家倒完水就退了出去,顺便瞟了一眼原封未动的棺材。
莫尔觉得脸要红到脖子根了,虽然只是在想象之中。
洗漱完毕,莫尔盯着镜子,用手抹了抹,露出一块镜面,看着自己的脸。
苍白细腻如同石膏的肌肤,虽然五官还是原来的五官,但整个人就是不一样了。他看着看着便用手去抚摸镜中的自己,然后又回手摸摸自己的脸,忽然指甲一动,将脸颊划了一道口子。
看着血色慢慢从伤口里渗出,感受着那份疼痛,莫尔满意地笑了。
只有疼痛还是一样的。只有疼痛,还跟人类一样。
莫尔出门站在走廊上,大门开着,外面正是华灯初上的夜晚时分,不断有客人从门里进入,门童怀里抱着大衣和帽子跑得脚不沾地。但楼下大厅里并没有什么娱乐设施,只有一张木制长桌摆在壁炉前方,此时桌前正中央坐着艾维斯,正好背对莫尔,还有些其他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