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走了。”叶千湄眼底闪过一丝烦躁,很快又被她压制下去,“这个码头属于主上,他会通过这里往来运送货物,你如果不想死,就不要来这里。”
语毕,她向着树林的左侧掠去,几个起落间,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透过交叠的树叶,可以看见海面上跳跃起几点光亮。集装箱被搬上了码头,黑色的轮船又重新起航。
桅杆上那一盏摇晃的灯闪烁着,金色的光洒落在海面上,宛如淘金者在河床上遍寻难见的金子。
灰色的海浪拍打着礁石,声声哀鸣亘古不变,如鼓点一般敲打着人心。
晨光熹微。
苏镜瑶睁开眼睛,目光投向左边的床头柜上,微微蹙起眉。
那里摆着一本书,阿加莎·克里斯蒂的,《长夜》。
不知是不是光线折射的缘故,从她目前所处的角度看去,本来应该是黄色的封面竟微微泛起红色。
不详而诡异,宛如地窖里取出的葡萄酒。
她起了身,探手拿过床头柜上的书,仔细端详。
这样俯视着看下去,红色又消失了。
苏镜瑶眯起眼睛,手指从封面上抚过。
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呢。
是什么地方呢?
沉思片刻,她还是翻身下床,洗漱之后把书拿到书房,放到了书架上。
“那是何物?”
身后有人问,是属于女子清冷的声音。
突如其来的问话令苏镜瑶手一晃,还没有放稳的书直接从书架上掉了下来。
苏镜瑶倒退了一步,转身面对洛瑾,蹙眉道:“你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很吓人的。”
“我向来如此。”洛瑾看向掉在地上的那本《长夜》,足尖轻轻一点,书就腾空而起,自动跃入她手中。
“此二字何解?”洛瑾看了一眼,指着封面上的书名问道。
“长夜。”苏镜瑶道,“你看旁边,那一行是作者的名字,阿加莎·克里斯蒂。”
洛瑾微微蹙起眉,似乎对这个名字感到古怪不解,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偏了视线看向封面。
封面上绘着一幅画。
一轮冷月之下,敞开的落地窗前,身着淡蓝色曳地长裙的女郎坐在矮凳上,低头弹拨着一把吉他。
长长的黑发绕肩而过,遮住了她一半的面孔,只露出鼻尖和小巧的下颌。她裸露在衣袖之外的皮肤苍白如纸,手指尖而修长,轻轻搭在吉他的弦上。
女郎的形象与背景浑然一体,有一种森冷而诡异的美。
正如《长夜》这个故事。并不恐怖,却令人不寒而栗。
“看上去极是有趣,”洛瑾少有地表现出兴趣,她翻了翻书页,坦诚道,“这些字我都不认得。”
“这些我教你。”苏镜瑶从她手里接过书,稳稳地放到书架上,“先带你熟悉一下这里。”
于是这一整个早晨,苏镜瑶带着洛瑾在家里转了一圈,把家里所有的家具以及电器的使用都给她讲解了一遍。
下午苏镜瑶出门去了荒墨阁,处理了些事情之后又托人给洛瑾办身份证。
洛瑾身为一个凭空被塞进这个社会的古人,除了适应现代的能力,该有的身份信息也一样都不能少。
一整天过得平淡无奇,直到半夜却开始下起了大雨。
风很冷,裹挟着午夜的凉意从窗外席卷进来。苏镜瑶恍惚着醒过来,伸手要去摸旁边的被子,颈上忽然凉了一下。
像是被雨滴打中了。
她伸手摸了摸,没有什么异常。这一下却让她整个人都清醒了些,她**脆坐起身来,看了一眼没有关紧的窗,蹙眉。
今晚很冷。
这种寒意里面,似乎隐约多了一点什么。
虽然说不清道不明,但这种感觉的的确确就在黑暗里。
很奇怪。
夜里很静,只有风和雨在雨夜里呜咽,敲打着窗沿,发出阴冷的长短音。
有一种奇妙的吟唱在风雨声里响起,声音从书房传来,飘飘渺渺,混在风声里,若隐若现,好似飘动的纱帘,忽远忽近,叫人听不真切。
一向冷静的苏镜瑶眼里陡然染上了惧色。
她听见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属于一个年轻女子,轻柔曼妙。
她曼声唱着一段什么,声音落下的同时还有吉他的拨弦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