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影还立在窗边。
此时初一不见朔月,漫天繁星正肆无忌惮逶迤铺满天幕,皎皎盈盈,熹微的星光模糊映出凤疏清冷的侧脸轮廓,颇有几分傲雪桔柚青,濯雨蒹葭秀的卓绝美感。
余二睡意消了大半,定定心神,心中隐隐疑窦丛生,正欲细细打量,却见凤疏似乎听到什么动静回过头来,唬得余二立刻阖上眼皮装做酣睡未醒,却感觉到有股力量将他和凤澶踢到一旁的薄丝被重新覆到身上,然后几不可闻的脚步声行到对面床边,轻微响动之后便再无声息。
第二十章
余二将凤澶紧搂在怀中,拿右手虚捂着它的小鸟头,免得天风吹痛它脑袋,自己则张嘴打了个哈欠,昨晚午夜梦回睡意消了大半,盯着对床那人的背影,将这几月来的事情又翻出来细细盘点思索一番,折腾到几乎天亮才迷糊过去。
他虽是只粗夯土鱼,肚内心肠皆是直来直去没有半点弯道,但并不是愚笨之辈,也能看出凤疏凤澶这父子之间必定有些不为人知的隐蔽纠葛,这只老凤凰虽说令人不齿,对小鸟儿却是处处留心照顾,为何小鸟儿对凤疏避之不及,仿佛打娘胎里便带着惧意?余二有次趁凤疏不注意,私下问及蝉衣小鸟儿的生母之事,谁料前刻还笑靥如花的蝉衣面色一凛,学着她家主子覆上一层冰霜,冷声警告余二逾矩,不该问的最好别问。
余二灰溜溜地在蝉衣面前碰了一鼻子灰,心道老凤凰是决计不会告诉自己这些,不过回念一想,凤澶凤疏和那不知名小母鸟又与他余二有何关系?他余二只管陪着这只黏人掉毛的小凤澶,待他安安稳稳长大一圈,板刷似秃尾巴变长些,差不多了便能功成身退。到时老凤凰依约现出原形撅起那丛招摇的大红毛,他细致将那尾巴毛儿根根揪光,再化得一个完好龙身,回到鉴湖便能继续过他的逍遥日子,说不准还能将凤疏的红尾羽插在龙府匾额边上,光辉炫目,必定能惹各路妖怪竞折腰,他余二爷必能声传南国名播中洲!
思定如此,余二便笃定主意,不去再管凤疏那档子破事,乐得自身逍遥,看天边隐隐擦上些鱼肚白,赶忙阖上眼睛继续睡个囫囵觉,谁知这一睡便睡到日上三竿。
待到两人一鸟收拾齐整,飘摇云头低低缓掠靠近都城朝歌,已经是下午申时,太阳斜挂在西边天空,脚下城邦依山傍水龙蟠虎踞,朱城玉道翠幰金堤,中轴之上的皇宫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一派巍峨气势。
凤疏引着云头,缓缓停在半空,如墨的眼眸倒映出云下风景,他们施了法诀,能隐去身形声音,即使有凡人抬头望天,也只能看到稀疏平常的白云蓝天,凤疏默视脚下半响,突然回身扣住余二一边手腕,余二只着薄短夏衫,感觉一股透心的凉意从腕间传来,仿佛在炎炎夏日突然吞下一块寒冰,生生打个寒颤:“你做甚么?”
迷蒙的金光从指缝间如流沙般溢出,凤疏一把将要退后踩空的余二拉回,旋即松开五指。
那股凉意在腕间盘桓不去,余二捂了捂,拧着小眼上上下下睨着凤疏,一头雾水,“你又动了什么手脚?”
凤疏淡淡回过头去,也不与余二多做解释,面色无波无澜。皇宫地处风水至地,玲珑宝器法阵森严,余二如今乃半龙半妖的体质,带着妖气闯进重重守卫的皇宫毕竟不甚妥当,方才那一握只是传了他些许仙气护体,免得在宫中横生枝节。余二哪里看得出来这些,以为凤疏又出什么阴招整他,反正他如今已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绷好心弦暗自戒备了半天没觉得周身有何不适,呸了一句悻悻然皱眉朝凤疏送把眼刀,心道这老凤凰愈发举止古怪。
真龙天子这句成语所言不差,人间的帝王或多或少能与龙族搭上点关系,凤疏见偏殿一处龙气最盛,便径直落在殿前。他二人仗着隐身术法,毫不忌惮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径直登堂入室,仿佛进的不是戒备森严的皇宫,而是自家后院花园。雕金描银的龙榻之上果然卧着一人,约莫而立之年,眼角缀着几丝细纹,眉宇之间缠着些许阴郁,看来便是当朝天子。
余二瞄了几眼榻上的皇帝,心道若是东海龙王变成人形,估计也是这般一梦南柯的模样,他跟着凤疏凑近打量,看了几圈依旧看不出所以然来,见凤疏眉头微蹙,便开口问道:“看出甚么了?”
凤疏摇了摇头,直起身来,眼中些许疑惑神色如石子投入波心,须臾之间慢慢消失不见,微风从敞开的边窗掠入殿内,吹摇起栊间绣幕,剪碎斜阳光影,一切倒是十分如常。
殿内诸人都没察觉到殿中多了余二凤疏和凤澶,余二看那皇帝睡得十分香熟,也不像是一时半会儿就要断气的样子,他们三人隐了一会儿,余二无趣地几乎也要随着皇帝困倦过去,凤澶不安分地拿爪子去抠了抠余二,吧唧两下小喙,余二知道这是小鸟儿肚饿的表示,如逢大赦,朝凤疏轻声道“小鸟儿饿了。”
凤疏闻言看向凤澶,静如流水的目光中有几分探寻确认意味,凤澶眨了眨眼睛,歪开头去一脸无辜,凤疏倒也不再耽误,即刻带上余二飘离皇宫,就在朝歌城中寻了一处酒楼落脚。
凤疏周身气度自然不用多言,余二跟着他后头十足十像位随从打手,这酒楼里的小二剔透伶俐,吆喝着忙将贵客迎到楼上雅座,点头哈腰殷勤周到,只是一双眼睛时不时地打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