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麟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杨黛眉,只看得对方一阵心惊肉跳。
杨黛眉勉强镇定下来,开口说道:“老神医救人无数,想必不会危言耸听。且少优自幼便身体孱弱,汤药不断。是药三分毒,这么多年来体内有余毒累积也是有的。可就算如此,少优之事究竟与沈姨娘之事不同。沈姨娘乃是府中侍妾,论理也该是我们府内自己去请郎中为后宅姨娘诊治,很不必王爷越俎代庖。”
“听说少优自七岁时便汤药不断,缠绵卧榻。小小伤寒之症治了几年也不见好转。可见府中请的郎中药不对症,并不是技艺精湛之人。”庄麟说着,突然轻笑出声,问向护国公道:“孙老神医医术精湛,向被人称颂为可与阎王夺命之人。每到一处必得当地权贵百姓竞相邀请。怎么本王此番请老神医过府,尊夫人好像不太高兴似的?该不会是本王无心坏了夫人什么筹谋吧?”
庄麟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嘴角,故作恼火的向护国公发泄道:“如此说来,竟是本王多事了。既如此,我瞧着也不必请老神医过来了。免得夫人以为本王心思叵测,本王百口莫辩。”
君瑞清心中暗自恼怒,只觉得今日杨黛眉的反应颇为古怪,不但失于进退,且太过咄咄逼人了一些。说到底永安王也是好意,能惦念着请孙神医过府为他诊治,便是有心。何况此乃机遇难求之事。就算之后稍稍提及了府内姨娘,恐怕也是为了讨少优的喜欢。王爷年轻气盛,功高轻狂,却能如此看重少优,亦是国公府的幸事。杨黛眉再三推拒,虽是为了正室颜面,却也无端得罪了永安王。当真有些损人不利己的意味。
至此,君瑞清还不晓得杨黛眉给府中姬妾及庶出子女下毒一事。只以为庄麟提及请神医为沈青棉诊治一事伤了杨黛眉的颜面而已。
在他心中,与他同甘共苦几十年的夫人虽然脾气倔强了一些,却决计不是那等腌臜阴险,陷害旁人的小人。且她这么多年都善待家人,庶子君少优出嫁时还给了他那么多嫁妆,百般为他着想,可见真心。
这么想来,君瑞清倒觉得君少优有些不懂事了。只想着为生母挣脸面,却忘了嫡母的处境,当真是考虑不周。
只是,夫人的脸面和永安王的恼怒想必,终究是后者更为重要一些。因此君瑞清虽然颇有些怜悯夫人,却也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与庄麟产生龌、龊。毕竟庄麟此举代表他真的把少优放在心上。得知此事,君瑞清欢喜还来不及,怎会出言反对。
当下笑言道:“不过是区区小事而已。夫人也是为了王爷的声名着想,不欲横生枝节,叫御史闻风弹劾罢了。王爷不必忧心,至于稍后为姨娘诊治一事……沈姨娘本是少优的生母,少优担心关切,也是情理之中。且沈姨娘多年亦是汤药不断,叫神医给她诊治诊治,快些好了就是,免得成天喝一些苦汁子,人都喝成苦瓜脸了。”
言毕,自以为诙谐的笑出声来。
杨黛眉心中一阵腻歪,然则她一个长居深宅的妇人,究竟也不敢如何得罪风光正盛的永安王。如若不然,也不会碍着永安王府的势对君少优百般相让。杨黛眉沉吟片刻,遂把目光投向庄麟身侧的君少优,眸中隐含威胁。
君少优心中亦是狐疑,不过相比护国公府诸人的心怀鬼胎,暗藏杀机,他宁可相信暂时引为朋党的庄麟。遂低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只听我的便是,断不会叫你吃亏。”
君少优瞧着庄麟信誓旦旦的模样,住口不语。不论怎么说,庄麟此举也是为了他出气。何况他也着实担心沈青棉的身体,常年服用了那么些亏损伤身的汤药,也不知道如今身子骨究竟如何。既然庄麟有能力为她求情孙药王,君少优也乐得承情。如若靠他自己的话,恐怕要奋斗个猴年马月,才能请得孙药王替沈青棉诊治。
见君少优不言不语,堂中一时寂静下来。坐在下首的君少杰十分气愤的掷下酒盏,起身斥道:“真是胡闹。君少优,你此番归宁,无非是想仗着永安王府的势力在府中耀武扬威一番。我母亲已然对你和颜悦色,好生款待,还背着众人送了你一套崇仁坊的宅院。你还想如何?”
“莫忘了,她可是你律法宗蝶上的嫡母。难道你想担个忤逆长辈,不敬不孝的罪名?”
杨黛眉脸色忽的一变,恶狠狠的瞪了君少杰一眼。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百般遮掩求全的事情,竟然让他这般轻率的脱口而出。难道他竟一点儿不在乎自己妹妹的名声?
君少优轻笑一声,还未开口。就见庄麟当先说道:“二郎君好伶俐的口齿。亏你饱读诗书,研习孔孟之道,这番颠倒黑白的话竟也说的出口。你不若先问问国公夫人,为何要私下送宅子给少优才是。”
君少杰当然知道杨黛眉为什么要如此伏低做小,一时语噎。
君瑞清听的狐疑,他虽然长于军伍,性情粗犷,不喜问后宅琐碎之事。却也不是个傻子,此时他也隐隐察觉出众人的暗自交锋来。不觉皱眉问道:“你们这是打什么机锋,有什么事情还要瞒着我这个一家之主的?”
又问杨黛眉道:“除了嫁妆之外,你私底下又给少优安置产业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既然君少优有幸嫁给王爷为妃,嫁妆丰厚一些也是应当。不过这些都应当是摆在明面上的,护国公府究竟不止君少优一个孩子,君瑞清也不想让人指着脊梁骨说他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