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影院争执了一会儿,最终以薛连朔的妥协结束。
美国大片的音效总是做得特别凶猛,加上环绕立体声,薛连朔本来昏昏欲睡,都被震得清醒了。他们坐在最后一排,两旁都没有人,今天是星期二,来看电影的人并不多。陆培英看着看着,时不时发出笑声来。薛连朔把手凑过去从桶里抓爆米花,然后塞进嘴里嚼,咔滋咔滋地,碎末掉到了衣服上,然后被抖下去。陆培英也抓了把爆米花喂他吃,他埋头在陆培英的手心里叼着吃,陆培英一直专注地看着他的动作,然后笑了一下,低下头去亲了他一口。薛连朔往后躲,陆培英又追上去,堵住他的嘴唇吻了一会儿。奶油爆米花的气味铺天盖地,好像一张网似的笼下来,他推开陆培英,低声说:“待会儿被人看见了怎么办。”陆培英的声音被电影的巨大声响覆盖,只捕捉到一点痕迹,“他们不会看见的。”说完又吻了下来,薛连朔扶住他的后脑勺,让他吻得更深入,胸膛有些激动地起起伏伏。电影音效掩盖了他们在角落的喘息声,身躯偶尔被照亮一块,斑斑驳驳。暗潮涌动中,薛连朔发现自己起了反应,他有些尴尬地退回来,然后把头靠在了对方的胸膛上,一下一下地磨蹭着。
电影院就在学校的南门外,他们看完电影后走着回学校,在某一段路途中薛连朔拉了他的手,手指像一截软布般滑进对方掌心,轻轻抚摸着对方的掌纹,在冬天的时候皮肤很少出汗,摸起来干燥又粗糙。他的眼睛没在看陆培英,而是看面前那条熟悉的灰色的柏油路,风卷起残叶,将它们都扫到路旁去。但他的手在看陆培英,用手作为一只不会闭合的眼睛,透过对方的皮肤,窥见他心里那些充满热量的、纷繁杂乱的情绪。
他把手抽了回来,放回自己的外套口袋里。在寒风中耸了耸肩,往宿舍走去。
第30章
寒假的时候薛连朔盘算着下学期要不就跟陆培英出去租房子住算了,一来两人卿卿我我之时不必避人耳目,二来薛连朔临近放假的时候在楼下相中了一只三个月大的小猫,想养着,但宿舍条例不允许。陆培英对此的态度是兴趣缺缺,甚至觉得会否太过显眼,引人非议,薛连朔只能先行作罢。
说到小猫,薛连朔在要飞回杭州的那天早晨还在楼下喂它。那是只白毛灰眼的小公猫,走起路来颤颤巍巍,憨态可掬。那天晨雾像从地底蒸出来一般,腾在四周,让环境变得有些像pēn_shè了干冰的舞台。他穿了一件运动外套,里边是带棉的厚卫衣,脖颈后边露出浅灰色的兜帽,把行李箱推在一旁,然后坐在花坛边上,把小猫揪上来,喂猫粮给它。陆培英从二十五栋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他低着头逗猫的情景,睫毛低垂,嘴唇紧抿,染成深栗色的头发下方露出一点白白的耳朵尖,像水里的菱角,周身笼着一层晨雾,轻飘飘的。他走过去摸摸那毛发柔顺的脑袋,“走啊,我送你去机场。”
薛连朔抬头看他,打了个哈欠,“急什么,九点多才飞呢。”又拎着小猫的后颈,送到他面前,“怎么样,是不是挺可爱的?”
“你悠着点儿,这可是野猫,被抓了要打针的。”陆培英把猫从他手里揪过来,放到一边。猫冲着粮食跑去,低头吭哧吭哧地啃起来。
薛连朔垂着脑袋看自己的鞋和对方的鞋,两者时不时碰在一起,他揣测着陆培英的码数应该比他大一号。“我不想回家过年。”他突然开口。陆培英嗯了一声,良久才说:“你家过年应该……挺冷清的吧。”
“是啊,就连年夜饭都只有我跟我妈吃,简直寂寞死了。”
陆培英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哎,我上次看了一个……一个调查研究吧,说是从小缺乏父爱的男孩子长大以后更可能变成同性恋,你说你自己是不是这样?”
薛连朔愣了一下,“你都哪儿看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神神叨叨,不可信。”
“忘了,哪个网站上吧……真的不可信?你不觉得你依赖性挺强的吗?”
“放屁,老子这么独立的一个人,多亏了我妈,从小就懂得怎么料理好自己的事情。”薛连朔皱皱鼻子,“再说了……要不是遇上你,我不可能当零的。”他压低了一点声音,“我初中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是同性恋,但在性幻想里边我都是上面的那个。”
“骗人,”陆培英嗤之以鼻,“怪不得人家都说当局者迷,你自己怎么可能看得清你自己呢?我的出现就是为了让你更了解你自己。”
“嚯,你还真自以为是,那你说,我其实应该是什么样的?”
陆培英嘿嘿地笑了两声,拿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你啊,性格软弱又敏感,好像很无所谓很开朗的样子,其实非常情绪化,事情都藏在心里头憋着。说真的,你这样的性格本来就应该当零。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们那个圈子里边的规矩是什么样的。”
薛连朔被他这番剖析震惊了几秒,然而又不愿意承认,也不想把这种剖析自身的举动再继续下去,于是干脆转移了矛盾,“那你觉得你自己呢?”
“我?我对自己的认识比你透彻多了,”陆培英挑了挑眉毛,“我就是个没有什么自制力的王八蛋。”
薛连朔笑了一下,“不错,像你这么率性的汉子如今也不多见了。”
“你也是这么看我的?”
薛连朔想了一下,“差不多吧,没有自制力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