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哑干涩来得好听几许,毫无起伏犹如一潭死水的平稳声线,喑哑粗重,字句艰难,有一种逐渐老去的苍老和沧桑,疼痛而撕裂;口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不敢置信叹为观止,“我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喜欢,你那个,所谓的姐姐。”
林烟不着痕迹地小小吞了口喉咙,探出舌尖舔了舔自己愈发干燥难耐的龟裂双唇,看样子有些虚弱,但仍可爱地眨眨双眼,努力笑得不输阵势,光彩夺目:“我也没想到,你对韩笑因爱生恨,居然,已经恨到了这种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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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清眸子一闪,眸中诸多情绪霎时如坠流星,转瞬划过,难以捕捉,看不分明。片刻后他忽然习惯性地低头抚摸起他戴在左手大么指上的那一枚碧色玉扳指,动作温柔如同对待一生一世,至爱无双的珍宝。
色泽温润通体光洁──和韩笑几十年如一日地套在左手大么指上的那一枚,是同一种。
莫清的表情和声音都很恍惚,仿佛是沉沉陷落在他自己一个人的辽阔世界和遥远回忆里,根本已忘记了此时此刻在他面前,还绑着一个疲惫狼狈,等他发落的林烟。而林烟对于这样的莫清也是越看越皱眉,越听越心惊,有点不太确信,眼前这个罗里八嗦絮絮叨叨的受伤老男人的精神状况到底还正不正常,是不是已经恨疯着狂了。
“是啊,是啊,我也没想到……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居然已经恨他,恨到这种地步了。”
“我居然会恨韩笑恨得想要杀了韩莹月……想要杀了莹莹!?哈哈哈!那丫头当年还是我亲眼看着出生!是我亲自陪着手忙脚乱手足无措,慌张得什么也干不了的韩笑送乔小因去的医院进的产房!后来……后来,等到她生出来,第一个抱她的人,也是我……也是我!啊……那时候,她可真小啊。是啊,那时候的莹莹,还真小啊。整张脸又皱又红,就跟个猴子屁股似的差不多,丑得要死,连你妈都嫌弃她,看得心痛。哈哈!可是你看看现在……看看现在,一晃眼,快三十年……快三十年的时间,就这么飞一样地过去了。那丫头也从当初那么小一只的丑猴子,长成像现在这么大一个的漂亮姑娘了。或许再过不久,她也要当妈妈了……”
“可是这么长的时间,我却总觉得一切都还是昨天……谁爱谁,谁不爱谁,谁都,没有变。”
“对啊,对啊,我怎么会恨他,我怎么会恨韩笑呢?我分明是爱他的,我当然是爱他的!我从小就跟着他,跟在韩笑的后面,默默看着他的背影拼命想要追上去,同他肩并肩,走在他的身旁。我甚至还愿意为了他,甘之如饴几十年如一日地在【宠儿】里当一个b!哈哈哈……哈哈哈!我真是太他妈的贱!太他妈的不要脸了!”
“韩笑从小就一直是我们一群穷孩子里最厉害,最聪明的一个,模样好,功课好,脑筋好,身手好……什么都会什么都好!他梦想很大心也很高,一心只想要考出我们那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到繁华热闹的大城市去好好闯一闯,做一番自己的事业。自从高中我知道他下定决心要考到s市来读大学,为了不跟他分开,我这么笨这么不喜欢念书的人,却为了他拼命念了好久好久的书,最后总算如愿以偿,跟他一起来到了s市……呵,你知道那时候,我是有多开心,多激动吗?我可以跟他在一起一辈子,一辈子……我差点儿都准备要表白了!可是就在那一天,就在那一天……”
“就在那一天他偏偏遇上了乔小因!你那个祸国殃民的妈!”
“后来、后来……啊,后来的事情太痛苦了,我不想说,不想回忆了……在她和你那个卑贱肮脏的性奴老爸林炎逃走的前一夜,我把这枚玉扳指偷偷放在了韩笑的卧室……哈哈哈!结果韩笑至今都以为这枚玉扳指是乔小因最后送他的临别礼物和道歉信物,所以才一辈子心心念念不离不弃地把它当做绝世宝贝一样地带着爱着的吧!?哈哈!放屁放屁放屁!全他妈的都是放屁!这东西分明是我买的……是我买的!是我攒了好几年的钱,买来送给他的!”
莫清开始有点激动了。声音压抑而苦涩,嘶哑渐重,气喘吁吁;脸上的表情慢慢汇聚成一片极尽诡异的恐怖扭曲,眼角的皱纹细细密密一路蜿蜒,途经皮肤已略显松弛的衰老的太阳穴,直至没入两边濡湿灰白的发鬓;整个人有如暴风雨前的平静那般,有一种暗潮汹涌,一触即发的狰狞。
林烟却早已经听累了,翻个白眼口气冷淡:“你能别煽情也别发疯了成吗?就算韩笑这辈子没有遇上我妈妈……呵,恕我直言,莫清叔叔,韩笑也绝对,不会喜欢上你,”他顿了顿,莞尔笑容轻蔑,细细眯弯了他那一双极似他父亲林炎的美丽桃花眼睛,“相信你比我更清楚不过,韩笑喜欢的是女人。你真当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直男,想掰就能掰,说弯就能弯?”
gay喜欢上直男就跟女人喜欢上gay一样,注定是一出彻头彻尾,不得善终的悲剧。
莫清被林烟狠狠噎了一下,张口结舌,不得言语。
林烟见状,虽然觉得自己现在头昏眼花,干渴饥饿,伤口疼痛的程度越来越严重愈来愈厉害,甚至简直有点忍不了受不住了,但他仍然强打精神,不甘示弱,也不愿输人。
莫清沉默片刻不知想了些什么,忽然眼皮一眨低声喃喃:“是啊,是啊,韩笑不喜欢男人,他不喜欢男人。可是……可是……要是我能长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