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千树飞快地刷完牙,咕噜咕噜吐掉几口水后牙刷牙杯一丢,逃命似的奔到床上。
顾屿杭皱紧眉头,将浴室的灯关掉后走出来,一边擦净嘴角的水渍一边瞪视着她。柳千树知道玩得有些过了,这会儿如坐针毡地跪在床上,屁股坐在小腿上,双手端放在膝头,模样乖巧,人畜无害。
“还关门哈?”顾屿杭慢悠悠地走近。
“是呀。”
“知道错了吗?”
“知道。”
“哪里错了?”
“不该关门。”
“然后呢?”
“然后呢?”柳千树眨了眨眼,“对不起。”
顾屿杭动了动下颏骨,轻轻地呼出一缕清新的味道。柳千树转个身用被子裹住自己,坐在床的对角线上,摇了摇头:“这件事我们不计较了,快睡觉吧。”
顾屿杭安静地望着她,抬手招了招:“过来。”
“不打我。”
“我什么时候打过你了?”
……说得也是,柳千树挪着膝盖走过去。
顾屿杭在她的额前吻了一下,右手总是喜欢停留在她的下巴,嘴唇自鼻梁往下,细腻温柔地一路吻下来。
柳千树忍不住笑起来,撅起嘴巴又在他的唇上吧唧一声。顾屿杭弯起唇角,眼底像化了一潭春水,糅进了明媚的春日。
他问道:“晚上睡觉关不关灯?”
“关。”
“半夜要是想起来,你叫我。”
“起夜吗?”
“不然半夜还能起来干嘛?”
柳千树抵着他的额头,故意说:“起来看你睡着没有。”
“说不定我真会。”
“啊……那还是挺可怕的。”
顾屿杭闷笑一声:“不开玩笑了,睡吧。”
“嗯。”
柳千树率先躺到床上,被子盖住脖子,睁大眼睛等待着灯光灭下。
灯灭了,他的床上忽然现出一个明亮的光,柳千树猜是手机,于是说道:“黑暗中看手机对眼睛不好。”
“我这就睡。”顾屿杭将手机屏幕摁灭,理了理枕头和被子,躺下。
空调运转的声音在沉寂的夜里放大,顾屿杭看了眼头顶绿色的指示灯,侧过身子,脑袋枕在小臂上,安静地看着一臂之外床上的人。
柳千树已然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闭上眼睛睡觉。然而,她的心思却不似以往每个夜晚那般平静。她试图在他面前展示一沾枕头就睡的技能,可是努力了几分钟,脑子却越发清醒。
她睁开眼睛,手在床边的柜子边沿抚摸。她想知道他睡着没有,却不敢喊他,生怕把正在入睡的他吵醒。她想,倘若他没有睡着,应该会握住自己的手,这样一来,就不需要特意确认他是否还醒着。
果不其然,就在柳千树的指尖有条不紊地往前走了一会儿之后,遇上他宽大而温热的掌心。就像叶子随风往天边飞去,她也随着他往前游了一小段。
☆、r 73
翌日清晨,天边显出鱼肚白,一抹浓得像画笔涂了又涂的橙色霞光弥漫在床前。顾屿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握紧左手,转头一看,她还没把手伸回去。
他蹑手蹑脚地起身,蹲在那缕曙色中,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
表上的分针与时针形成一条笔直的线,正巧指到六点钟。
破天荒地六点钟。
以往每到五点半他就会自然醒。
他看了眼还在沉睡的人,又回到床上,身体碰到冰凉的床单,不禁打了个寒噤。躺在床上许久,不能再次入睡,他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霞光映入眼底,那双眼睛却又不知不觉地转向左边。
柳千树是在八点钟的时候醒来,闹钟响了,她摸了好久没摸着,顾屿杭关掉了。她蛮横地抱住被子,一条腿屈到胸前,整个人呈蜷缩的姿态,甜甜地酣睡着。
顾屿杭从电脑前抬起头来,忽地看见另一条裸露在外、线条流畅的腿。肌肤白得很,像牛奶流动在橙子味的果酱中,细长的腿也浸润在阳光下,随着主人安静地沉睡,一动不动。
他站起身,揪过一条被子盖到她的腿上。柳千树眉心微蹙,意犹未尽地睁开眼睛,探眼朝四周观望。
顾屿杭手插兜站在床边,身上一件白色背心搭配一条黑色沙滩裤,头发蓬松,眼眸清澈,正低头看她。
柳千树把脸埋在枕头片刻,勾勾手指招呼他蹲下。
顾屿杭顺势拉了块坐垫坐下,微笑地看着她,捋开她颊上的细碎发丝,问道:“要起床了吗?”
柳千树捂住嘴巴:“要了。”
“怎么了?”
“我还没刷牙,口臭。”
顾屿杭没来由地笑,倾身吻住她的额头,柳千树转个身挣脱了:“我还没洗脸。”
“又不脏。”
“哪里不脏,会泛油。”
把她的手放下,顾屿杭端详片刻:“不油。”
柳千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理了理睡裙的裙摆,抓起架子上的衣裤,踩着阳光铺成的地毯,迈着欢快的步调跑进浴室。
顾屿杭回到电脑前继续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