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走,倒不如说是单腿跳。且每跳一下都很吃力。
叶蓁蓁自打到了许家,看到的都是许攸宁坐在轮椅上,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个样子。现在看到,心里难免又多怜惜他几分。
扶着许攸宁胳膊的手又努力的加了两分力气,好让他能‘走’的稍微轻松些。
两个人一路扶持到跳过门槛,走过不大的院子,终于到了堂屋门口。
就看到许兴昌和叶细妹背对着门站在屋子中间。许兴昌正拉着叶细妹的胳膊,看着好像在哄劝安慰她。叶细妹则好像很生气,背影看着都是紧绷的。
如一张蓄满了势的弓,随时都会往前弹射出去。
叶蓁蓁又抬眼一看,就见堂屋正面挂着一幅画儿。虽然她不认得这幅画想表达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也猜测得出来应该跟孝道有关联。
因为挂在画两边的大红对联上黑笔写着几个大字,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
这幅画前面放着一张平头长几案,案上放了一对儿联珠花瓶做装饰。一只花瓶里面插了一根鸡毛掸子,另外一只花瓶里面则插了几根孔雀毛。
长案前面是一张黑漆八仙桌,两边各放了一把太师椅。现在左手边的椅中坐着一个人。看年纪也就四十岁左右,比许兴昌大不了多少。穿一件元色绸的长袍,相貌在叶蓁蓁看来可以用獐头鼠目四个字形容。上唇上面还留了两撇八字胡,说话的时候往上一翘一翘的。看得人想伸手给他把这两撇胡子给拔了。
叶蓁蓁收回打量这人的目光,手上用力,打算扶着许攸宁跳过面前的门槛进去。
这时就听到叶细妹在说话:“族长,你说我现在嫁给了许秀才,不再算是龙塘村的媳妇,我名下的田和菜地都该交回村里,分给村里其他有需要的人,这一点我认了,没有话说。可我家秀才的那一亩半田,还有那菜地,可都是老族长在世时许诺下要给我公公的,怎么你现在好好儿的就说要收回?容我说句冒犯的话,你这样做,我不服。”
叶蓁蓁心里咯噔了一下。
原来族长叫许兴昌和叶细妹过来是要收回家里的地啊?这怎么能行呢?
要知道对于乡下人而言,田地那就是根本。没有田地,那还靠什么过日子?总不能吃的粮食蔬菜都去买?那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叶细妹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语气较刚刚提高了不少:“族长,你这样做,就相当于是逼我们一家子离开这里。当初可是老族长亲自请了我公公到村子里来做教书先生的,后来也承诺过,只要他愿意在这里安家落户,那这龙塘村村民该有的一份田地我公公都会有。可你现在怎么能说话不算数,要将我们家的田和菜地都收回去?这往后我们一家子要靠什么过活?”
第31章 族长
现任的这位族长是老族长五十多岁上生的儿子,姓叶, 名叫修文, 可见他父亲对他的一片殷殷期望之情。
只可惜叶修文是个不成器的。年幼的时候哪怕被他老子天天拿藤条赶到村学堂里面去读书,好几年下来依然连个三字经都背不全。后来等到他老子两腿一蹬, 他身为老族长唯一的儿子,自然而然的接任了族长这个位子。
自此龙塘村再没有人能管到他。而他自己呢,却嫌弃这里穷山僻水的, 连个玩乐的地方都没有。加上家里又有点闲钱,索性去镇上买了一所房子,包了个窑姐儿, 镇日声色犬马, 很少回龙塘村。
也是前两日他带出去的钱都花完了, 回家来想拿点钱,这才难得在家住了几日。偏生虎子奶奶就找上门来,说起了叶细妹和许兴昌名下田地的事。
叶修文虽然不至于和许兴昌有仇,但看许兴昌那也是不顺眼的。
因为许兴昌打小读书就认真,老族长每次教育叶修文的时候都会跟他说:“你瞧瞧人家兴昌, 比你还小着一岁呢,念书多认真?我不求你跟他一样,但凡你能有他一半儿的出息,我就很高兴了。”
老族长的这意思,原是想要用许兴昌来激励自己儿子, 是一片好心, 哪成想这话落在叶修文耳中, 只觉得在他爹心里他比不上许兴昌,暗戳戳的就将许兴昌给恨上了。
因着这个缘故,叶修文心里一直不大待见许兴昌。后来知道许兴昌自打考了个秀才的功名之后就一直屡试不中,只能跟他老子一样在村学堂里面做个穷酸的教书先生。老婆也死了,捡来的一个便宜儿子还断了一条腿,叶修文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
便如这一次,若虎子奶奶说的是旁人名下田地的事,叶修文其实也不会去管。他这个人比较懒,除了对吃喝玩乐这几样事上心,其他的是能不费心就不费心。但是偏偏这田地关乎到许兴昌,他立刻就兴奋起来。
他确实想要看看许兴昌一家子在龙塘村连一分田地都没有之后会如何过活。总之只要看到许兴昌过得不好,他就高兴。
而且最好许兴昌受不了这个气,从此离开龙塘村,到外面讨饭过活他才高兴。
其实自打老族长和许父死了,叶修文就想过要将许兴昌撵离龙塘村。无奈他虽然已经是族长,可房长是他本家的亲叔叔,是龙塘村辈分最高,也德高望重的人,跟他父亲几乎同一个鼻孔出气。一定不同意他说的将许兴昌撵离龙塘村的事,只说这关乎到龙塘村子弟的往后百年大计,叶修文这才无奈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