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家不甘一个祁女独得宠爱,又送来一位女儿。只是这赫连燕实在不得皇帝喜爱,平日里被皇后压得死死的,就连想见皇帝一面,也要先经过皇后的同意。
皇后对一众后妃向来严厉,今日就因赫连燕穿戴太过艳丽训斥了她一回。赫连燕憋着一肚子气回去,发誓总有一天要给皇后点颜色看看。
卿卿在赫连燕走后疑惑道,“姨母这样训斥她,不怕她记恨吗?”
皇后神色坦然,“话说出口还有什么可怕的?百合夫人若是再聪明一点,也不会每日打扮的似个花蝴蝶。关外陛下家乡尚有人吃不饱肚子,她在宫中花枝招展,若陛下瞧见,吃亏的是她。”
“还是姨母想得周全。”
因霍遇这几日不在永安府,卿卿轻松许多,就算与皇帝相处时也时常有佟伯在一旁提点,她很少费心。
下午时她去秦府拜会,秦夫人拉着她说了几句体己话,又留她吃了晚饭,回宫时天色已黑。
她点燃灯火,在床头寻找昨夜看到一半的图册,翻开枕头,却见一只鸟雀死尸横在那里,她吓得险些失手扔掉烛台,扶着床柱才站稳。
唤来清扫宫娥,问道今日是否有别人进屋子,那清扫宫娥抓抓脑袋,仔细回想,“这是不可能的,奴婢怎能让其他人进姑娘的屋子,一整天都在院子里守着,最多不过中午打个片刻的盹儿。”
卿卿领她进屋,给她看床头那只麻雀死尸。
小丫鬟明显受到惊吓,“姑娘,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处理了吧。”
丫鬟也不敢动那只死麻雀,只好叫来个小黄门将麻雀拿出去,埋在花园里。
处理了麻雀尸体,卿卿心有余悸,不敢睡去。
白天她和时安才救下一只麻雀,就有人给她送了麻雀的尸体过来,这分明是警告。
想到居然有人能在宫娥守着门的情况下潜入屋中,她后背一阵阴冷,这也是彻底无眠了。
薛时安照常入宫给霍珏讲课,却见卿卿两眼周围发青,卿卿支走霍珏,跟他说了昨夜枕下死雀之事。
“你在这宫中无冤无仇,想来只能是一人所为。”
“是啊,可又能拿他如何?”
想起霍遇,她只有无能为力。北邙山时是这样,但现在有了时安,有了哥哥仍是这样。她对他的惧意渗进了骨髓之中,她不知道他能疯狂到什么程度,正如他自己所说,他是一无所有之人,所以他无一畏惧。
薛时安看到她忧心忡忡的样子,道:“宫里实在压抑,趁下午小爵爷学习骑射,带你去宫外转转。”
他虽这样说了,可直到宫外,卿卿也没觉得宽慰多少。
年底永安府的市集正热闹,这日正好是十二月初七,明天就是腊八节,有酒楼已经开始叫卖腊八粥。
卿卿走得有些乏累,被一旁茶楼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声音吸引,便在茶楼里歇脚。
薛时安跟在她身后面,比起一起同行的人,更像个侍卫。
巧的是,那说书人说得正是洛川薛大善人当年游历西域的奇遇。说书人将那些事讲得跌宕起伏,又妙语连珠,所有人都被他勾起好奇心。
“他讲得都是真的吗?”说书人停在了最关键的地方,而故事的主人公就在一旁,卿卿当然是直接问他。
“你认为呢?”
“他讲得那么玄乎,肯定不是真的。”说什么神女托梦,还能更假一些么?“一些事传得越神奇,就离真相越远。孟家不就这样么?说什么卧龙栖居,天神化身,外头都传得我们家像山海经里那样奇妙,其实不也和寻常人家一样?”
“索然无味的事谁又爱听?正如给小爵爷授课时,也要讲得意味深长一些。”
旁边的桌子上入座了三人,是一位面纱遮面的姑娘。前祁礼教严苛,少女出门不可露面,多以面纱遮面。邺人不讲究这些,但觉得女子半掩面时不但不减美貌,反倒是多了层朦胧美感,如隔雾看山,美的是已经,因此邺人入关后开始效仿祁女的做法,永安府一时流行起了带面纱的风俗。
他们旁边的姑娘打扮出众,只看衣着,就知道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
卿卿含笑道,“我以后也要这样上街了。”
“东施效颦。”
他此言可是在说自己是东施?
“你再说一遍。”
“我还是习惯你男装,干净利落,外出图方便,何必穿戴繁琐?”
卿卿自艾,哪是她不愿穿金戴银?可战俘营时,别说涂脂抹粉,就是摘躲野花带在头上,也会被那管教人的周婆子说是狐媚子,她们会剪掉你的头发,甚至刮花你的脸。
她的视线被那蒙面女子皓腕上一截雪白通透的镯子吸引,自己腕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她也曾是富贵人家的女儿呢,如果爹娘还在,她也会动辄身后就跟着七八个小厮婢女,也会穿时下最兴的衣裳,戴着时下最兴的首饰头面。
卿卿一回宫,就把皇后赏给自己的首饰都翻了出来,她把镯子一个个套在腕上比对,却没一个有今日所见那女子腕上镯子通透动人的。
皇后赐给她的自然都是宝贝,只是每样都差了点意思,每件都和其它宫里妃子的有重复,她不过皇后外戚,不好戴着和妃子们一样的首饰,故此只能都收起来。
她余光扫过镜子里的自己,也是雪肌生辉,眉目标致,不差别人半分。
霍遇看上的不就是这张脸么?
她在战俘营时总是灰头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