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嫣听得这话,又见妹子神色,已是心儿扑通直跳,抓拉了崔妙两肩,声音有些发颤:“可是他回来了?”
崔妙何时何地都是个不叫人好过的性子,也不明说,笑意愈深,凑过头去拢嘴轻道:“那人求我把你拉到外头见一面,如今尚在咱家后门的墙外眼巴巴地望眼欲穿,守着我的回信儿,姐姐……你估摸着要不要去?”
崔嫣急得举起拳儿便要捶打,左
右望了一圈,压低声:“还不想法子带我去,油嘴滑舌,说一堆废话,当真是个讨厌鬼。”说着便拖着大肚子,将妹子衣衫角儿一拉,搡了又搡。
崔妙把她粉拳顺势捉握了手中,发觉凉凉,再探到掌心,又是出了汗,晓得她紧张,只到屋子里去挑了件厚实的披风予她披到袄子外头,牢牢在领子上系了个结,将她整副身子裹得严实,又予她戴了帷帽,找来个绒毡给她围了脖子。
穿妥戴毕,崔妙见她眸内生了企盼,两腮生了盈光,一双手犹是哆嗦,有些手足无措,竟是看得怔了一怔,嘴边上的话,半天吐不出来,生了几分说不出的羡慕。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稍微把崔妙心路写一下,其实她就是一普通现代女,不坏不圣,自私也还是有善良,所以真心没什么好虐的,虽然她还要对不起一次姐姐滴,嚯嚯。
☆、更新
待得崔妙打发了院子外头看守的的仆妇,偷偷摸摸来到后院,推了未栓的门扇,引了崔嫣出去。
崔家后门外是一条背街,纵是正热闹的大白日里,也没几个人经过。崔嫣已不知多久没曾出过家门,骤然踏出那道槛儿,才觉气节果真是变了,呼进来一口气,嘴巴鼻子里尽是凉飕飕的霜汽,不由将领子一收,将肚子遮得紧紧,免得风灌了进来。
门口高树已于冬风瑟瑟中枯了枝干,灰蒙蒙的土石地面上落叶卷作一堆,尚无人扫除,十分的荒凉萧条。崔嫣穿作一坨,很是笨重,却是步伐不停,挺直了背,叉了腰背,由崔妙搀着,带到边上的拐弯巷落。
崔妙怕人过来,守在门口,脑袋却是悄悄往里头探去。崔嫣一人入了暗巷,见得前方模糊身影,一路走过去,又是冒出手汗,腹内孩儿竟也是紧张,乱动胡翻。
巷中光线奇暗,再走近了十几步,崔嫣才依稀见得来人头戴方巾,着了皂色平素纹的窄身襕衫,外头罩了件袄甲,勾勒得轮廓高瘦俊削,那身型分明不是自己朝夕念着的那个人,一颗心儿当场直直坠了地,粉成了尘埃,杵木呆呆。
那身影见着来人,却是一动,疾步上前,明暗交叠中,一张脸庞由阴霾中浮出,露了真容,不是旁人,竟是那梁俊钦。
梁俊钦多时未见崔嫣,今日初初一见,瞧她松松款款绾个半月素髻,不佩珠翠,惟斜插一小朵天蓝玉兰绢花,眉眼依旧,犹是妩柔,此下也不晓得是不是脂粉未施,脸色较以前稍干黄了一些,略显憔悴,不如以前那般红盈盈水嫩嫩,到底行业病未除,探究审视,察她容色有些疲,精神并不充沛,再见她周身裹得十分厚实,几是分不出身型了,只当她是染了季节病,好歹没怎么消瘦,较之大半年前,脸蛋儿倒多了些肉,圆润丰盈了许多,添了韵致,似是又好看了,不禁生了些紊乱慌张,脸上莫名潮热起来。
待得平定,他见她望着自己,脸色灰了大片,眼瞳竟还有些红涨之意,心头顿时坠沉阵阵,开口直问:“是我吓着崔姑娘了?”
崔嫣强打精神,摇头作揖:“是我失态才对,梁大人怎么突然来了彭城?听舍妹讲,这几日大人造访过我家,今日却才晓得,实在失礼了。”料不到找自己的竟是梁俊钦,未嫁女见外室男子本就不便,自己如今这样,爹爹更是定然不可能让自己见外人。
梁俊钦低头瞧了一眼崔嫣裙摆下,又是细细打量了她脸颊。崔嫣立时意会,想他
关心自己伤患,心头自然感激,复脑中一闪,匆匆道:“我这些小伤早便好了,不足挂齿,哪里劳烦大人亲自来看……”话一转,“大人这回来彭城,可是又来为甄夫人探病?”
梁俊钦摇了摇头,犹豫须臾,道:“我已无那个份责予洛郡夫人问诊了。一是老诰命病势已稳,早就自行请免了上头。二是,我两月前,已是请上辞去廷医之职,如今已是闲人一名,既在京内……无家室牵绊,索性来了彭城,同我恩师一齐办医济世。”说着,便于暗处,脸上一红,两睫一动,抬了眼皮儿,盯了眼前人。
崔嫣并不察觉,反倒上前两步,贴近那梁俊钦,讶异问道:“好端端的,大人如何要辞官?”
一股说不得的软绵清香扑袭来,梁俊钦鼓了勇气,也不退却,倒是挺了胸膛迎过去,并不应答,只凝住崔嫣一张脸蛋儿:“丫头,你若再称我大人,怕是要惹我吃官司,遭闲话的。”
崔嫣见他贴了甚近,这才退了两步,道:“是我喊惯了,那日后称呼甚么好?”
梁俊钦向来少笑,冰惯了一张脸,听了这话却是正中心意,唇一扬,脱口道:“你若不嫌,便同你唤那巴尔斯大人一般,称呼我一声……哥哥。”先前在宁王府,听她对着兀良合真一口一个大哥,听得自己心都要生生融掉化开,晓得那北夷子就是救了她命,才得了这好处,可自己替她费尽思量,配药看症,何尝又不辛苦,偏得不到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