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白色小径隐藏在丛生魔夷草之间,弯弯曲曲,斗折蛇行,蜿蜒延伸至树林深处。小径两边,紫色、黑色的魔夷草争相往路上扩张领地,却似乎忌惮于某种威压而在小径三步宽左右距离止步。
它们细长的叶子柔柔地伸张着,看似温柔无害,可一旦有活物靠近,那便是比钢刀匕首还要锋利的天然武器。更有甚者,叶面上密密麻麻长着细细的绒毛,看似绵软无力,可一旦你伸手去摸或无意中碰到,那可爱的绒毛便会立刻化作钢针伸长,刺穿你的掌心。而当你看着被扎得筛子似的手掌哀鸣痛呼时,那可恶的杂草便会得意地摇曳着柔软的身姿,发出怪诞的笑声。而你甚至连用火烧它都不能,因为它那钢筋铁骨的小身板完全扛得住,毫无压力。
而这些嚣张的魔夷草周围,是为它们保驾护航的怪树。它们的枝干为深蓝色,没有树叶,光秃秃的枝桠嶙峋地伸着,远远看去,如同一个个骨瘦如柴张牙舞爪的怪物。
白清梧在林间飞掠,一边注意观察是否有自己需要的东西,一边小心地不碰到那些草木。倒不是因为害怕,不过那些个鬼玩意儿实在太黏人,一旦被缠上,要费很大功夫才能甩掉,着实太耽误事。
不知不觉便到了夜间,林间有发着各色荧光的小飞虫扑扇着翅膀,慢吞吞地飞,如同散落在天地间的点点星光。白日里耀武扬威的杂草们都已睡去,睡眠中的它们格外温顺美丽,纤长的叶子上发出淡淡的紫光。而周围那些诡异的怪树们依然清醒着。不过为了不打扰杂草们的睡眠,它们不会再像白天那样充满攻击性——除非有人侵犯,它们安静得如同少女的梦境。
在林中飞了一天,收获了三株兰芝草和一颗洗魂果,虽算不得收获颇丰,至少不是空手而归。白清梧有些疲乏,于是找了块石面较为平坦的巨石落下,拿出个拳头大小的东珠放在一边照明。歇了一会儿,她掏出怀里的馒头,用干净的树枝穿成串,捏个诀召出火来烤烤,待馒头的表面变成好看的金黄,香味漫出,便熄了火。咬一口,表面酥脆,内里柔软,小麦的清香在唇齿间漫开,也算得上美味可口。
白清梧吃得津津有味,某一个瞬间突然眼神一凛,然后继续吃馒头,速度却慢了许多。
只听得一声“嗖”的破风声,有什么东西一跃而起,白清梧一个旋身躲开,顺手把叉着馒头的树枝往那东西的方向一掷……
“咕~”无比兴奋的低吼声。
白清梧定睛一看,不由得傻了眼。那皮毛稀稀拉拉的,皮肤红通通、皱巴巴的,抱着馒头啃得正欢的丑东西,是什么鬼?
那丑东西狼吞虎咽地啃完馒头,又意犹未尽地舔舔短短粗粗的趾头,然后便摊着手,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白清梧,喉咙里发出“咕~”的声音。
分明就是在说:
——没有啦,吃完啦,你还有木有?
白清梧摊摊手,耸耸肩,叹了一口气。
——都给你了,我也木有了。
那丑东西似乎明白了白清梧的意思,然后竟瘪着嘴,缩着肩,泪水在眼里打转,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于是乎,看起来更丑了。
白清梧憋了又憋,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一手捧着肚子,一手指着那丑东西,笑得直跺脚。
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笑起来,丑东西愣了一愣,也高兴起来,拍拍肚子,甩甩胳膊,扮着鬼脸来回跑。
这些逗趣的动作若换做一个稍稍好看些的动物来做,应该是十足的憨厚可爱,可这颜值为负体型还半点不矜持的丑家伙做出来,却让人只想将它臭扁一顿。
黑暗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像风吹过时树叶摩擦的声音。
白清梧笑得肩膀一抖一抖,丝毫没有注意到,在那些沉睡的杂草之间,怪树之后,无数双眸子闪着幽绿的精光,贪婪地注视着她们。
笑够了,白清梧直起身子,刚说出一个“喂”字,突然发现那丑东西哆嗦着身子,抖得厉害,却不像是在故意逗她发笑,而是真的在忌惮什么。
白清梧正要开口,只听得“嗖嗖”几声,数道快如闪电的身形从树林蹿出,直奔那丑东西而去。白清梧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待她回过神,自己已经挡在了那丑东西面前。
然后,她终于看清了那些怪物的样子——比普通人壮四五倍的体型,壮硕的肌肉上长满了长长的钢针似的毛发,短粗的脖子上,是一颗狰狞的獾的脑袋。这是,人形獾。
白清梧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目光从那些狰狞的獾面上扫过,不用数她也知道,这里的人形獾,数目绝对在百只以上。而且,在方圆十里范围内,还会有不少于七个修罗团的人形獾。
其实单独的一只或十来只人形獾并不可怕,它们速度虽快,力量却并不是很强,只要身形灵活些,灵力高些,就能轻松搞定。
甚至面对百来只人形獾,白清梧也不会有太大压力,最多是累一点。但可怕的是,一旦她决定与这百来只人形獾为敌,便要面对后面上千只人形獾。
这是一种将护短贯彻到骨子里的,团结到变态的群居魔兽。
白清梧不禁有些头大,这么个丑东西,是哪里来的魅力,竟能引出如此多人形獾的追杀?
要放弃么?她完全没必要为了这么个萍水相逢的……丑东西,让自己深陷险地。
白清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