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凌见薛沉璧一脸凝重,以为她心中对殿下愧疚不已,令太监抬起轿辇,扶刀站在一旁叹气道:“姑姑无需自责,殿下本就爱护含玉宫中诸人,姑姑为殿下操持劳心不少,即便他再碍着南阳公主的原因暂且无法脱身,也是记着瑞玉姑姑的好的……”
薛沉璧:“……奴婢自当明白殿下良苦用心。”……良苦用心……我呸!
泽福宫偏僻寂静,走了许久才到含玉宫,薛沉璧被侍女扶下步辇,初初进了正殿忽然听闻交谈声,其中一人声线清冷如泉自然是容庭,另一人的嗓音却隐隐有熟悉意味。
她不管身后宫女侍卫疾步迈入正殿,殿中二人听见声响转过头来,那另外一人漂亮至极的眉眼顿时暴.露在薛沉璧的眼帘中。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一更哒╮(╯▽╰)╭
☆、第十五章
那人肤色极白几近透明,长眉匀称乌黑,眉眼秀致俊美似涤荡着白云蓝天的一泓碧波,放眼过去尽是令人心旷神怡的宁雅。
季恪生一袭乌衣端坐在下首,容庭一手握了卷书册,倾身似与季恪生说些什么。薛沉璧见此景却突然失了声,口中干涩目不转睛瞧着季恪生竟是一个字也无法宣之于口。
她恍惚一瞬,瞧着季恪生袖口露出的那团崭新雪白里衣面色猝然恢复如常,薛沉璧上前一步盈盈一拜道:“奴婢不知殿下政务缠身,莽莽撞撞冲进来扰了殿下兴致,还请殿下恕罪。”
纪凌冲将上来,寻思瑞玉姑姑身体尚未痊愈,他方才又因疏忽让她无知无觉闯了进来,并非她的过错,正欲跪下替瑞玉求情。
而一向禁止宫人撞见他处理政务的殿下面上却不见愠色,他清冷眉眼氤氲着地龙的雾气,眸色更显深幽泠然细细瞧了薛沉璧片刻,瞧得薛沉璧膝盖发酸,背脊僵直,纪凌心中惶惶才温声道:“无妨,正好恪生公子来访,正殿里缺个添茶水的,瑞玉你便替本宫沏茶罢。”
纪凌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按了按肉跳受惊的心口,想着不愧是随侍殿下多年的瑞玉姑姑,即便偶有触犯殿下禁忌之时亦能全身而退,算是不负太后的用心。纪凌见瑞玉泰然处之,端着茶盏的双手平稳从容不见慌张,也稍稍安心,纪凌向容庭禀了声“属下告辞”就退出正殿,在正殿外增添侍卫严加把守。
若说到沏茶,薛沉璧虽非原主瑞玉,但她前世演练次数无数,对碧罗欢的烹法早已谙熟于心,不需旁人提点亦能行云流水沏出。
她这厢跪坐在茶案边洗茶,容庭的声音不大不小响起,正巧能让她听个清晰:“恪生公子无须顾忌,瑞玉是本宫的心腹,含玉宫上下由她打点,公子畅所欲言就是。”
季恪生应了句“是”,二人侃侃而谈,薛沉璧沏好茶端至紫檀桌案上,面不改色站在一旁光明正大偷听墙脚。
容熙饮了一口滚烫茶水,热气腾腾的茶水方滚入喉间,清香便自口中弥漫至五脏,令人神清气爽,他神情微动偏头望向薛沉璧道:“阿玉你这手艺倒是极好。”
“多谢殿下抬举,实则还是殿下的茶叶上等,奴婢手法拙劣,倒是让殿下见笑了……”
容庭眼底溢出一丝笑意,手心渐渐握紧茶盏,回头瞥见盯着碧罗欢暗自发愣的季恪生漫不经心道:“公子这是有心事?”
季恪生抿了口茶水,又撑着额角苦笑:“实话不瞒殿下,草民收到师父和夫子的书信后立即从东宋快马加鞭赶至大周,却不想师父被那忖叔连累,卷入秋闱一案中,连师妹也……”
薛沉璧竖起耳朵凝神细听,容庭将书册翻过一页,低头瞧着书卷上密密麻麻的字迹道:“公子离开大周数月,不能及时赶到实非有意,何况此事乃丞相手笔,亦不是想避开就能避开得了。前几日宣安殿再次会审,李世景一口咬定是姜丞相授意为之,那标记正是他泄露出去的,薛忖参和一脚,已是脱不开嫌疑。不想薛编修那篇策论甚得顾太师心意,顾太师力排众议推举他第一,李世景说这也是看在他是薛大人弟弟的份上。”
顾太师惜才如命,传言他对待政敌亦能胸襟开阔广纳贤才,如今一看果真是名不虚传。
薛沉璧一瞬不瞬瞧着季恪生敲击桌案的修长食指,她上次见他还是拜启岳先生为师的时候,那日之后季恪生匆匆得了启岳先生教诲,远涉东宋游学。许久不见,他的面容愈发稳重,青涩褪去已有青年的轮廓,他轻扣桌案沉思道:“既是有如此才华,也不会立即被剥了官位,莫非忖叔的文章是……”
薛沉璧替他们二人斟满新沏好的茶水,容庭低头俯视杯盏上方渐渐飘散的雾气慢条斯理道:“公子果然聪慧,肃京中人人传唱薛忖的策论,更有说书人抓住此点反复讽刺当今的朝堂之势。陛下听闻那些是非言辞在大殿上雷霆大怒,派京都卫潜入京城中打探一番,最后才知是薛忖抄了旁人文章一事被知情人一怒之下宣扬出去。”
似乎想起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容庭慢慢转动瓷杯,指腹抚过圆润杯沿,嗓音清朗一分如冰弦琴上声,无端便不能令人忽视:“薛编修情急之下甚至言之凿凿说是从你那里得来的策论,陛下自不会听信他的谗言,毕竟,那篇夹在书卷中由公子借阅的策论乃本宫请示陛下要试探于公子的。公子并未做此等有伤文人颜面之事,陛下也不会不分是非拿公子试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