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头一回听闻此种说法,以前小姐尚未及笄,不能随意出府,也就不可在京城贵女中往来交好,除了对门的杨家小姐,薛沉璧再无挚友。凝香不知道请人赏个花还这般弯弯绕绕,只暗暗吃惊,觉得煞是不可思议。
凝香沉思片刻犹豫道:“姑姑身处深宫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奴婢的老爷礼部侍郎薛怀大人奉皇命进宫受审。小姐随了薛太夫人去宣安殿偏殿歇脚,不料太夫人身边的王婆子一时被猪油蒙了心,竟然下毒手弄晕了小姐,小姐被恶奴狠狠击中了脑袋,已经昏迷多日,若老爷走马上任,府里也没个能掌事的主子。”
薛沉璧眸光微闪,说到底姜鸢也是食邑数百户的郡主,享一方百姓供奉,落了身份的事绝对不会随便出手,然而她一出手定是早已安排好了后路。
姜鸢堂而皇之在宣安殿偏殿杀人,简直是自取灭亡,再怎么提防宫人,可京都卫不是吃素的,迟早会传到容熙耳中,是笃定容熙不会将她怎么样。如今排去万种可能只剩下了余后的一种,薛沉璧更加大胆猜测,甚至是容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默许她的所作所为,才令姜鸢肆无忌惮下毒杀人。
原来容熙也在背后推了一把,难怪前世他任由她被姜鸢折磨。薛怀尚未功高盖主,容熙却执意将她□□,薛沉璧心思转到此处,猛然回忆起之前在宣安殿上容熙那道若有若无黏在她身上的诡谲实现,如同摆不脱的一抹黑影,薛沉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凝香姑娘若是上了家谱算来也是主子,薛府自然由你操持,还望凝香姑娘恪守本分,不能做的事切莫插手,”若凝香被薛怀认下,必要代为掌管薛府,她明白身份倒无妨,只怕凝香猛然吃了个胖子生出些旁门左道的心思,薛沉璧语气陡然压低,“毕竟你乃庶出之女,日后京中盯住你的人不胜枚举,你若一念之差做些歪门邪道之事,除了连累你自己,还连累薛府上下百人性命。”
凝香当她是好意提醒,忙不迭睁大水灵灵的杏眼表态:“姑姑说的,奴婢铭记于心,是万万不敢忘记的……”
薛沉璧将凝香送出含玉宫,自有专门引路的小太监殷勤替她开路,薛沉璧复杂地瞧着凝香远去的背影,也不知此刻自己是该怒还是该哭。前世她千般担心薛怀纳里小妾辜负阿娘的一片好意,今日终是成真了,薛沉璧甚至怀疑阿娘忽然暴毙而亡就是得知凝香的身世后急火攻心而亡。
一路行在鹅卵石小路上,天上不知怎的又堆起层层叠叠的乌云,雪水已全部化开,唯有地上还残留几丝不痛不痒的水迹。薛沉璧沉默踩在水光滟滟的鹅卵石上,乌云密布,她隐隐嗅出阴谋的气味。离真.相愈进一步,结果便更令她不可思议一步,容熙姜鸢暗中密谋、凝香姜鸢勾结、甚至傅昀也不似传闻中的那般自暴自弃……薛沉璧觉得,有什么从脑中一闪而逝。
胭朱捂着口鼻鄙夷斜睨着凝香远去的方向,狞声呛道:“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庶女,还有脸攀上我们含玉宫替她做主,真是好大的脸面。殿下对女子就是心软,也不知那寒门出生的薛氏小姐怎会得了殿下的青眼,连带着殿下对她的庶姐也好言好语几分。还曾让姑姑亲自去薛府见一见那薛氏小姐,依奴婢之见,殿下为的是笼络季公子和薛大人罢了,倒便宜她占了姑姑的好处……”
薛沉璧打量胭朱,这才发觉那熟悉之感从何而来。容庭遣人来府中取先帝遗物做祭祀之礼时,来的正是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一个稍年长哑女姑姑乃是瑞玉,另一个面容稚嫩的宫女定是胭朱无疑。
薛沉璧甚有自知之明,容庭向她示好绝非一时心血来潮闲的没事,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布下的局,已经在他身上栽过一回,她是疯了还要让他践踏第二次,想到那个绣功粗糙的香囊,薛沉璧一阵反胃,怎么就有人那么不要脸。
她忍着道:“殿下怎么做自有他的道理,事关国事切不可将儿女之情混入其中。”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二更哒
☆、第二十四章
胭朱鼓着腮帮面容上尽是愤愤不平之色,却也知晓个中道理,便不再开口多言。
薛沉璧瞧着胭朱敢怒不敢言的娇怒模样,眼中掠过一丝淡笑,似阳光破开浓重乌云,终于露出一点光明。
小姑娘生气起来眉眼越发灵动活泼,薛沉璧幽幽叹了口长气,纪瑞玉尽管被姜鸢视为你死我活的死敌,可她终究是个因祸得福的姑娘。大周皇宫更深露重,寒风凛冽,却有太后替她遮挡庇护,再回想到她自己,从头到尾只不过是被人蒙在鼓里的可怜虫罢了,连身边的贴身侍女都是别有用心之人,大约这世上已经没什么能让她信赖的人。
薛沉璧心绪不宁回了含玉宫,原本窗棂上纷繁冗多的梅花已经被撤换下去,几个宫人手持净瓶,不停地往宫中四处洒着清水和香露,少顷,那馥郁的冷梅香便消退得无影无踪,薛沉璧再凝神去嗅,也嗅不出空中浮动的一丝余味。
胭朱啧啧称赞,原先在心中还曾暗暗斥骂这群宫人同长公主府的那些不三不四的狗腿子们没有什么区别,一个个都是趋炎附势的小人,只知讨好心血来潮的恭仪郡主。含玉宫得了太后身边贞嬷嬷的差遣,向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