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同君倚在他肩上,悄声道:“你手上的茧子又厚了些。”
张偕应声而笑,微微侧头看她,两人几近咫尺,呼吸交缠,他的声音低醇儒雅:“承蒙夫人不嫌弃,偕十分感动。”
谢同君低声笑:“你怎么知道我不嫌弃?”
张偕看她情绪有异,倒也没点破,狡黠的转了转眼珠子,凑近她低声道:“嫌弃也没用,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人还是认栽吧。”
“行吧……勉强就认栽了。”谢同君左右看一眼,没见有人注意他们,忽然踮起脚尖,飞快的勾住张偕的脖子亲他一下,然后猛地拉开两人距离。
张偕向来生性内敛,她本以为会看见他面红脖子粗的样子,没料他却面色如常,紧紧攥住她手指,笑眯眯的看着她。
满打满算,嫁给张偕至今,也已经两年多了。比起两年前,张偕的变化并不大,除了身上的气质越显沉稳内敛,眸子里的神色却一如既往的温醇柔和。
可即便如此,举手投足之间,他对她也是越发的亲昵信任,谢同君原本还对这个世界存在那么多的不确定和害怕,也渐渐在他的温柔贴心中消弭无踪。
人这一辈子,也许会遇到很多选择。有的会选对,有的会选错,可是她不能因为害怕选错就放弃选择,因为有的人,也许一辈子只会遇见一个。可这一个人,足以让你一退再退,不求回报,不问结果。
“西曹掾与夫人成婚三年,难得还如此鹣鲽情深。”旁边突然插入一道略微阴沉的嗓音。
谢同君立马神思归位,警惕的看着面前的樊虚,嗤笑一声:“不错,难得三年过去,樊将军也是半分没变。”
樊虚面色一沉,袖下双拳颤抖。若非半年前桓云心软,此时此刻,只怕张偕早已经被桓如意厌弃,哪还能如此气定神闲的站在他面前处处阻挠他?总有一天,他要叫张偕夫妇跪在面前摇尾乞怜。
张偕微微一动,阻住樊虚看向谢同君的狠戾目光,微微一笑:“迎亲队伍要走了,樊将军先请。”
“哼!虚情假意!”樊虚冷嗤一声,率先离去。他身后桓云还怔愣站着,尴尬的看向谢同君。
虽然都在军中,可这半年来,桓云意志消沉闭门不出,谢同君素日低调不声不响,两人几乎没打过照面,猛一四目相对,桓云心底一颤,惨白的面颊涨的通红。
“桓将军请。”张偕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
这一刻,桓云突然无比后悔。他后悔没有听从樊虚的话,早些将张偕杀了,又后悔曾经怀疑张偕,对他时用时弃。瞥向一旁与人温言巧笑的桓如意,他突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骑马走在路上,谢同君还有些生闷气。每次一看见樊虚,无论她心情多好,总能一朝幻灭,实在气人。
“怎么了?”张偕轻轻摇了下她手指。
“你干什么还对他好声好气的?”虽然深知张偕脾气,谢同君还是忍不住抱怨。
张偕好脾气的笑笑,攥住她的手指轻轻摩挲:“那依夫人之见,我该如何?”
“我……”谢同君一阵语塞,狠狠拧他一把。
他脾气就是这样,谢同君能怎么办呢?即便她是他的妻子,可是她也无法强迫他改掉自己的脾气去迎合她。
“笑,不代表不恨。”张偕突然贴近她耳边,低声喃喃。
谢同君一怔。
他曾经说过,他要么不出手,一出手便要一击致命。张偕他,并没有忘记樊虚曾经三番四次的算计谋害她,只是比起如今不痛不痒的反击,他宁愿把所有的怨气积攒起来,等到真正羽翼丰满的那一天,给樊虚致命一击。
谢同君靠在他怀里,听着周围爆竹的噼啪声,竟然倦意来袭,靠在他胸前睡着了。
武王大婚,气派非凡,送礼之人数不胜数,大堂和庭院皆是闹哄哄一片。张偕坐在席间,身为桓如意近臣,自然频频被人敬酒。在外面喝酒,张偕一向十分克制,更何况此刻时机不对,因此才刚刚喝了几杯,他便借口不胜酒力,佯作神志不清,吩咐身后倒酒的丫鬟去女客席间找谢同君。
男客女客不同席,张偕那边有男子间的应酬,谢同君也因为西曹掾夫人这一身份被众多女子围在中间。虽然从未涉足夫人政交,但谢同君本来就不是一个单纯无知的小姑娘,因此应对起这些女子,倒也还算如鱼得水。
虽然她会,可这并不代表她就喜欢跟人你来我往猜测试探。而且,时机也不对。桓如意作为上位者,肯定不乐意下属勾朋结党,更何况如今他大权未定?
正想着接个什么理由逃开,那边忽然疾步走来一个小婢,小婢朝她行了一礼,急急忙忙道:“夫人,功曹在那边喝醉了,坚持让我来找您呢!”
席间的女子们稍一怔愣,紧接都吃吃笑着,将帕子捂在唇上打趣奉承她。看来张偕早就想到了这一层,谢同君心下稍安,佯作含羞带怯的跟这些夫人告别,随着小婢出去寻张偕。
外面张偕正趴在案几上,眼睛半睁半阖,迷茫的看着她。
“仲殷。”谢同君不管周围诧异的目光,在他身边跪坐在来,握住他的手。
“夫人……”张偕低声嘟囔一声,双手撑着身子坐起,靠在她肩上,闭着眼睛不说话了。
席间的人果然哈哈大笑起来,打趣一阵,凑到陈容身边,开始新一轮灌酒。陈容远远地看了谢同君一眼,突然诡异的朝她一笑,遥遥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