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身上中了一箭,已是没有了呼吸,另外两辆马车看来就是富商家里的了,他们出发前怕是也没想到,一场简单的探亲之行,却给自己带来了灭顶之灾……
他们搜查了一圈,没有发现像他们这样的幸存者,段延年将几具尸体都搬进马车里,春桃想要帮忙,被他拒绝了,“你一个姑娘家搬什么尸体,都怕的要死了还逞什么能,去找点水处理自己脸上的伤口去,落了疤的话小七不要你了。”
春桃确实第一次见到死人,有些害怕,听他这么说她撇嘴一哼,“他敢!”
不过这么说着,她还是转身回他们的马车上拿着清水清洗了下伤口。
将所有尸体都搬运完毕,段延年最后抱起小孩的襁褓,将他轻轻的放在了最中间。
他带着春桃将马车都推到路边,然后两人向着三辆马车鞠了一躬,这是对死者的尊敬,也是对无法救他们的道歉。
“再走出去一段距离应该就有城市了,咱们先去报官,让这些人不至于抛尸荒野,然后再做其他打算。”
经历了这么一件事,两人心中都有些沉重,丝毫没有死里逃生的轻松与庆幸,他们也没怎么对话,只埋头赶路,终于在下午的时候走到了这座云景城。
云景城比临闾富足多了,来往进出的一般都是挑着担子的小贩或者商队的马车。
两人进城后先是直奔客栈,梳洗一番,换上从京城带来的衣物,这才转头去了衙门。
毕竟若是像之前那样灰头土脸的,怕是根本就见不到知县。
向衙役出示了鱼符后,两人很快就被恭恭敬敬的请进了衙门里。
云景知县官服都没有穿好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他最开始听衙役说丞相来了还以为是在骗他,谁曾想丞相真的来他们这个小地方了,也不知道这是福还是祸啊……
知县点头哈腰的请段延年坐在主位上,一把年纪还想要给他行个跪礼,段延年连忙阻止了他。
“丞相人的光临真是令这小小的云景城蓬荜生辉!只是不知大人来此所为何事呢?”知县问道。
“胡知县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本官奉皇上之命赴边调查岑远将军死因,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伙强盗,这群强盗抢夺财物不说,还草菅人命,本官侥幸逃脱,却因手无缚j-i之力无法救下其余的人……本官其实是来报官的!”
胡知县面露难色:“这……丞相大人,实不相瞒,您说的那伙强盗怕是属于云景山上的清风寨,清风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流寇众多,根本就不将云景城这少数的军队放在眼里。卑职也曾想派兵将其拿下,可却伤亡惨重……”
这伙强盗已经成为有组织有纪律的队伍,又占据了天险,军队确实很难与之抗衡。
段延年并未强求,他命春桃拿出几张面额较大的银票,递给胡知县:“本官已将不幸遇难的几位的尸体收殓在马车中,还望胡知县能派人将他们带回,查明户籍、通知家属。这些钱,就当做是抚恤金罢。”
胡知县自是不肯收这些钱的:“段大人万万不可,抚恤金当由衙门来出。”
“不,胡大人,这也是本官的一点心意……你还是莫要再拒绝了,否则本官定当寝食难安。”
这笔钱最后胡知县还是收下了,并且立刻派人去他们遇难的地方带回尸体。
段延年表示不希望被打扰,还请胡知县不要来客栈见他们,胡知县自是满口答应。
稍作休整,第二天一早两人立刻踏上了回京的路途,而这一次,长安,已就在眼前………
第9章 他山之石9
回到长安后,他没着急进宫,而是先将岑远的遗骨埋在了丞相府院中的桂花树下。
盛夏时节,桂树的叶子特别茂盛,细小的桂花夹杂在叶子之中,一簇连着一簇,远远望去,仿佛绿叶丛中点缀着碎金,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耀眼极了。
岑远的遗物,除了一块岑远经常随身携带的玉佩,也都被他埋在了树下。
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打出斑驳的光影,正午的热风穿堂而过,满树的叶子哗哗作响。
他闭上眼睛在桃树下静坐了一会儿,用手指一遍一遍地磨允玉佩上的纹路,随后收拾好心情,进宫面圣去了。
皇帝早就收到了段延年回京了的消息,在御书房已是等候多时。
段延年先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随后说道:“启奏皇上,微臣无能,并未找到能为岑远正名的证据,不过此次前往边塞,也并非全无收获——微臣查到,奔雷营根本就没有罗平此人!”
皇帝只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他,半天没有出声。
段延年不懂他的意思,坐立不安地接受皇帝如针般尖锐的目光。
半晌后,皇帝轻笑一声,缓缓开口:“朕还当段卿家能查到些什么,原来你这一趟就只发现了这些皮毛的东西。”
段延年不解:“陛下这是何意?”
皇帝从书案后走下来,宽大的龙袍袖子与下摆在走动之间相互摩擦,发出了上好丝绸特有的声音。
皇帝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道:“即使根本就不存在罗平此人,你又怎么能证明他送来的信是假的?”
“可是微臣走访边塞的军官与士兵,他们均可以证明岑远没有叛国!”段延年咬牙道。
“朕只问你有没有证据证明信是假的!”
“难道送信之人的身份可疑这一点还不够吗?!”
“哼!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