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飞虽然看上去有点迟钝,但他年龄毕竟在这摆着,比柳泉荷大这七八岁真不是白大的,果然很会为人处事,说话也成熟,让我对他的一番醋意也顷刻全消了。不过,林中飞这一句“平安幸福”却突然点醒了柳泉荷——
“对了!文武,你快随我去玄静大师那里!瞧我这脑子,竟把为你诊治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说罢,他便急匆匆地抓紧了我的手腕拉我向院里跑。
林中飞和佩文风一时都有些糊涂,于是江流告诉他们:“文武兄前天夜里遭人暗算,脖子上被刺了三枚银针,师弟怀疑那针上有毒。”
于是,一行人都心急火燎地跟着柳泉荷,陪我去见玄静大师。
我突然觉得自己特幸福——拖泉荷的福,如今竟有这么多人打心眼里关心我。
菩提禅院后的厢房中,玄静大师已然开始运功提气。见我被泉荷捉着胳膊匆匆赶到,他只是幽幽道:“请施主坐于此方阵中,请其他几位施主先行退下,玄德在隔壁厢房准备了茶水,请几位施主稍候片刻,马上便可知道结果。”
柳泉荷他们很听话地离开了。
所谓“方阵”不过是地上标的几个符号而已,不过我知道,这应该是玄静大师运功的范围。
盘膝坐在地上,我的心中不免有些忐忑。要是在俺们现代,根本不用整这些个神神道道的东西,直接去医院化验血液什么的就好了。真不知道这净灵神功施加在我身上会不会很痛?会不会对身体有伤害?会不会有危险?
呸呸呸……王文武啊,你是个男人,怎么能连这点破事都害怕?!快打起j-i,ng神来!
心中正这样想着,玄静大师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便突然点上了我的额头。
那一瞬间还真把我给吓坏了——像是中了邪一样,我身体中的血脉突然开始不停地震颤!那感觉……真他娘的难受……我突然在想,如果玄静大师使坏想害我,那我就彻底废了,此时此刻,简直是人为刀俎我为鱼r_ou_啊……
直到这一刻,我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是那么的贪生怕死。
虽然过去的我一直念叨着世界的黑暗,讥讽着生命的无聊,可事实上,我却是个极其贪恋自己生命的人,正是这种矛盾的x_i,ng格,铸成了现在的我,一个与柳泉荷完全不同的人——他无所畏惧、激进、敢于冒险;而我却消极避世、犹豫、畏缩,总是独守着自己的感情嘲笑别人,眼睁睁看着事态的炎凉冷嘲热讽,却没有c-h-a手天下大势、影响别人的气魄。
想到这些的时候,我不由得有些气馁。但是,当玄静大师渐渐停止了运气,我的气脉也渐渐恢复正常的时候,看着他满含无奈与忧愁的眼神,我竟表现得格外淡定。
这个世界往往就是这样——无巧不成戏。
越是内心冷漠的人便越会遇到哪一片烫热真情的灼烧;越是贪生怕死的人就约会经受生死的磨练。
玄静大师直视着我的双眼说道:“王施主,老那有几个问题要问你,还望你能如实回答。”
“当然。”
玄静大师道:“不知施主可曾遇到过奇怪的事情?但凡有悖常理或在他人身上鲜有的情形,都可算是怪事,还望施主能如实相告。”
有悖常理或者在他人身上鲜有的情形?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些奇怪的梦……
于是我说:“我曾经做过奇怪的梦,那感觉就如同获得了丢失的记忆一般,格外真实,却的确是我此生从未经历过的事情……而且,有的梦,在昨晚不久之后,就变为了现实!”
这是个一直困扰我很深的问题,而且不仅仅是我,柳泉荷似乎也有同样的情况。玄静大师深不可测,莫非他已经探知了我体内的异样,解开了这个一直困扰我的谜题?!
我以为会立刻得到答案,却不料,玄静大师只是叹了一口气,说:“施主的情况,还是当着白掌门的面说比较好……”
我嗅到了这句话中暗示我凶多吉少的意味,却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玄静大师一定不知道,经历了刚才的一番自省,我早已是心中有数。
于是我只是微微一笑,很淡定地说:“这样也好。”
【四十六】凶多吉少
我第一次看见柳泉荷如此紧张。当玄静大师走进他所在的隔壁厢房时,他紧紧盯着玄静大师的眼睛,努力捕捉着其中细微的情绪,慌乱地忘记了站起身来。直到我轻轻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他才尴尬地站起身,手中还攥着烫热的茶杯。
玄静大师只说了三句话:
第一,他自作主张封住了我全身十二处经脉;第二,毒素已经在过往的几日内流遍了我的全身;第三,据他初步判断,这种毒的名字,叫做“万里红”。
只听“啪”地一声响,柳泉荷手中的茶杯掉在了地上,碎成了无数片,茶水ji-a-hi了他衣服的下摆。
“万里红,万里红……”柳泉荷的声音在打颤,“怎会是万里红……”
玄静大师说:“阿弥陀佛,老衲亦只是猜测。不过,这位王施主的气血都在逆洄,实在是像极了万里红的症状。”
万里红?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毒?我小心翼翼地用眼神询问见多识广的佩文风,佩文风深深叹了一口气,道:“万里红是一种稀有的奇毒,无色无嗅,却厉害无比。中毒者不会立刻死亡,却会在不知不觉中气血逆洄,渐渐侵袭内脏,以至最终疼痛难忍,在全身内出血的状态下渐渐耗尽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