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之际,白昼拉长,从奴良宅出来的埃兰回望了眼这充满古代气息的建筑物,朝着浮世绘町的另一个居民区走去。
转过一条街,少年与一位老人擦肩而过。
奴良滑瓢。
即使老人相貌大变,身上也已没了往日那引人注目的意气风发,埃兰还是在眨眼间将他认了出来,不是印象多么深刻,而是……
这是他的空间坐标点。
视线停留在老人身上,很快移开,是个不会引起警惕的短暂时间,随后,两人的身影交错,前往不同的方向。
又走过一条街道——
“噗。”
埃兰忍俊不禁。
如今的滑头鬼,是个矮小的秃头老人,和四百年前的对比之惨烈宛如玛奇里·佐尔根与间桐脏砚,这没什么,起码看起来还是个和蔼的小老头,没准在一群小老头里还是比较帅的那个,可他的脑袋、脑袋……
简直像立着的海螺。
原谅埃兰第一个想到海鲜,总之,那一圈圈的由小到大的圆组成的夸张头型,一看就不是人类。
男大十八变。
好吧,普通人看到那位老爷子的时候,应该会把脑袋看成正常的样子。
这就是岁月啊。
在被羽衣狐袭击失去了活肝后,仅仅四百年,本该保持全盛时期容貌的全妖滑头鬼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晴明应该没问题吧?
埃兰曾经猜测,从另一个世界而来的话,时间会在晴明等人身上停止流动。
现在他由衷希望这个猜测是对的。
实在很难接受一个鸡皮鹤发版本的晴明……没错,颜控·黑暗神就是这样的肤浅。
“怎么了,总大将?”
纳豆小僧抬头问。
“刚才那个小鬼……”奴良滑瓢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一副阴阳师的打扮,又从前面出来……”
纳豆小僧大惊道:“他去过本家了?”
“有可能。”
“赶紧回去看看啊,总大将!”
纳豆小僧催促着,加快了脚步。
家里一如既往,还更热闹了几分。——刚才躲躲藏藏的妖怪们结束了憋屈的时间,自然是使劲地闹腾。
贤惠的儿媳妇迎上来,“爸爸,你回来了。已经做好了晚饭哦,在家里吃吗?”
“若菜你忙着就好。”
如陆生所料,吃过霸王餐的滑瓢已填饱了肚子,他左右瞧了瞧,话锋一转道,“刚才我遇见个穿狩衣的男孩子……”
若菜微笑着道:“是陆生的新同学,一个有礼貌的好孩子。”
滑瓢很快从陆生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此时奴良祖孙身边已围满了好奇的妖怪们,一个个眼睛闪亮,“总大将!您来看看,这些符好用吗?”
陆生黑线,“你们想干嘛……”
妖怪研究阴阳师的符咒是本末倒置吧?难道还准备拿这个去对付敌人吗?
画风清奇。
滑瓢从陆生手里拿起一张符纸。
刹那。
在作为人类的陆生手里、安静无害的符纸骤然化为一团炙热的半透明火焰,朝着滑瓢身上燃去——
“总大将!”
火焰熄灭。
滑瓢看着自己被烧伤的手,甩了甩,将死皮甩掉,新生的皮肤很快生长,除了和周围相比稍显粉嫩,几乎全无痕迹。
能够将他烧伤的火焰,对于n级小妖怪而言可以致命。
奴良组一代目的脸色不变,叹道:“不简单呐。陆生,你的这位新同学是什么来头?”
“唔……”
神秘的、在山上修行的阴阳师父子,因父亲失踪儿子下山找人——
没错,这就是概括埃兰那一通胡言乱语后得出的结论。
小妖怪们围在一起,互相传递着这或许和他们息息相关的故事。
樱花树下,有个小小的池塘。
顶着不知更像蛋壳还是海星的东西的河童从水里露出一个脑袋听着,在他周围的灌木丛中,冒出了一对兔耳朵。
给这些刚才躲起来的妖怪讲解发生了什么事的毛倡妓伸手摸了摸顶着兔耳朵,看着随后露出脑袋的小女孩笑道:“山兔,可不要调皮哦。”
“兔兔很乖哒。”
毛倡妓失笑。
山兔晃了晃耳朵,又晃了晃。
八神。这个名字真是耳熟啊,不过肯定不是她认识的那位飞到月亮上去了的八神大人……吧?
某二层洋房。
“你、你要干什么?再过来我就报警了!”
一对长相相似的母女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紧张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埃兰苦恼地皱眉,道:“唔,怎么说呢,我没有这个时代的钱……别的世界的应该不能使用,毕竟货币是有号码的吧?”
“你要劫财……”
“不,那只是个前提。虽然告诉社团的同学我要先住旅馆再租房,但其实有更好的方法呢。”
月光下,黑发少年的眼睛闪闪发亮,显然在为自己想出一个好点子而欣喜,“比方说,直接找一座被妖怪占据的房屋,除妖以后接收过来,不是很完美吗?”
机智如我.j
话语声中,飘悠悠的黑色火焰慢慢地朝着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母女俩飘去。
“不,肯定是哪里搞错了,我们是人类啊……”
母亲摇着头,神色可怜且惶恐,而后猛地张开了属于肉食动物的嘴,现出绝非人类所能有的、白森森的利齿——
她变成了灰烬。
不,连灰烬都没有,完全湮灭了痕迹。
“救命!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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