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昕之没再有什么举动。
郁容遂也站起:“走罢,别在这儿扰人家清静了。”反正也差不多歇息够了。
两人离开了潇湘院。
“忘了问,”郁容想起之前遇到的杜公子,道,“那个杜离,兄长你没把人家怎么着吧?”
说是这么说,想到这男人的小心眼儿,总觉得杜离的下场……有些玄。
聂昕之没回答。
郁容耐心等待了半晌,没等到回复,不自觉顿住步伐,疑惑地看向男人,两方的视线正好相撞。
四目相对。
对了小半天,郁容不由得囧囧有神:“兄长?”
又在玩什么?
聂昕之终于出声了:“叫哥哥。”
郁容:“……”
聂昕之说明:“君子重诺,容儿当不食言。”
郁容有些迷糊:他到底许了什么诺,食个啥子的言哟!
好歹脑子还算灵活,他没茫然太久,倏地想起自己先前的言论,便是默然了——
开玩笑好麽,兄长真是……
什么毛什么病!
有一个脑回路清奇的男盆友,有时候真的挺心累。
各种腹诽,郁容嘴上不服输,轻笑:“抱歉啊兄长,容非君子。”
哥哥弟弟的说笑还行,正儿八经地叫,怕不肉麻死了。
他偏偏不叫,看这男人能有什么招?
聂昕之默了默。
就在郁容以为这家伙犯倔,不愿开口时,他启唇道:“杜离交予逆鸧卫刑狱部,按律处置。”
罚银、杖责,驱逐出京,如这般触犯刑律的,日后想投入官场也会被剥夺资格……好像略惨?说到底,其所作所为“未遂”。
不过旻律对恶意唆使人犯罪的行为,尤其是识字知书、明知故犯的,刑罚极为严格,常是从重处理。
郁容琢磨着旻律刑罚部分,
这一回却是没生出不合时宜的怜悯了。
即便外祖父当年教导他,以德修身、以善待人,也提明了一个前提便起码是“人不犯我”。
同情心再如何泛滥,也得分一分对象的。
暗自摇头,郁容语带疑惑:“那个杜析该不是故意找上我,好给他堂哥出气?”
聂昕之略作思索,遂十分肯定地否定了:“杜家几房各相倾轧,子弟之间亦难同处。”
笑点越发奇特的郁容,忍不住调侃:“兄长真厉害,人家的家务事都了如指掌,”乱笑了一小会儿,话锋一转,回归正题,“那他找我作甚?”
聂昕之轻描淡写道:“杜析其人,沉迷风月,行恣言诞,不见出奇。”
郁容了然,想到那人的言行,确是典型的浪荡公子哥。
“名花录是什么?”
“所谓fēng_liú才俊的花名榜。”
“何为花名榜?”
“参与者自拟花名,附以丹青画像,于名花大会让人评赞,得赞誉者众,则登花名榜,统计入册,由书坊刻印,是为名花录。”
郁容囧了囧:“参与者……难不成都是杜公子这样的大家公子?”
还以为是评花魁的呢。
话说回来,花名榜以花为名,榜首不就是名副其实的“花魁”嘛!
“多是高门子弟,也不乏才人学士,少许籍籍无名者,皆色容貌隽,一登花名榜,即得美名远扬。”
郁容听罢,久久不能言:古人真会玩,一帮子大男人玩起了比美“选秀”,真是……
聂昕之道:“杜析乃去岁花名榜‘榜眼’,今为名花大会评鉴。”
郁容扬了扬眉。
那家伙听着挺厉害的,想想,排除他说话时声调太奇葩,长相确实不错。
聂昕之继续说明:“想是他为容儿美姿容所迷,故此行蝇扰之举。”
郁容:“……”
简直要跪。兄长别一言不合就放雷啊好麽!
解说完毕,聂昕之问了一声:“容儿意欲参与名花大会?”
郁容瞥着男人一本正经的面容,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没兴趣。”
一是没那么自恋,对选美什么的敬谢不敏;
另一方面,还是不要造孽了,怕名花大会别被查出什么乱七八糟的罪名,因而取缔。
可别小看蘸醋勺子的头脑,这家伙最擅长捉人把柄的活儿了。
任何诸如名花大会这类大型组织活动,或多或少难以避免一些纰漏,轻者犯规,重者违法,但看官方愿不愿意追究罢了。
闲谈之时,两人循街漫步,偶尔见到什么新奇或有趣的铺席,便驻足片刻。
郁容可没忘记这一趟出行的目的,每在铺席前,或者店内停脚,皆是一面自己细细打量,一面则暗暗观察男人的反应,看其对什么样的东西感兴趣。
结果不出意外,没有结果。
某只勺子简直对任何物事都提不起半点兴趣,除了眼睛放空时,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年轻大夫身上。
没有一丝喜好之物,真是……
郁容暗叹。
“容儿何故忧愁?”
郁容闻声抬目,望进男人的眼眸,幽黑不见半点的波澜,默了一会儿,摇头:“不是忧愁。”可不愁么,送人礼物总得投其所好才有意思,总不能真的将自己给打包了吧,咳。
忽是灵光一闪,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扬起浅笑:“听闻周兄好事将近,”当然瞎说的,他不清楚周兄与那个他很欣赏的“慧业才人”到底如何了,反正就是一个借口,“我想着提前准备一份贺礼,兄长不如给出个主意?”
拿周兄当幌子,旁敲侧击这男人的口风。
聂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