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奉,起来,有话问你。”闻人西不悦道,牢里尿骚味太重,有些冲鼻。
赵天奉不为所动,低垂着脑袋,不理睬他们。闻人西箭步过去,将他提起来。他背抵牢墙,软若无骨地滑下去,叉着腿漠不关心地坐着,过了一会儿又桀桀低笑,而后大笑,青筋凸起,面色灰白。
闻人西见不得他疯癫癫的鬼样,刀柄微动,却被云舒之拦下,示意他稍安勿躁。
“赵公子。”云舒之恭恭敬敬地拱手作揖行礼。
赵天奉懒懒地抬了抬眼皮,拉长声音:“什么事?”
“为之前的案子而来。”云舒之道,末了又加一句,“也是为救你和赵夫人而来。”
赵天奉嗤之以鼻:“有屁快放,什么事直接说,说完了就快滚。”
即使身陷囹圄也嚣张得很,口气不善,摆明了甚也不想说。云舒之暗道――果真是个没脑子的,比之赵垣承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那好,我们也不绕弯子了。”云舒之答得干脆,“赵公子,你老实告诉我们,除了食魂妖,赵府里还有什么?”
赵天奉目光有些躲闪,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抵死不认:“不晓得你在说甚,什么妖怪,我怎么没见过?”
他油盐不进,要套话还得往痛处打。
“是吗?”云舒之反问,他还不信这人真不怕死,“赵夫人上青月庵当姑子去了,你可知为何?”
提到赵夫人,赵天奉忽然眸光闪动,他心中本就有愧,听到这个噌地站起:“为何?”
“自是为了她儿子赎罪!”云舒之斥道,“外界传闻,赵夫人尤喜赵二公子,殊不知她一心都放在大儿子身上,可惜啊可惜,终究烂泥扶不上墙。”
“睁眼说瞎话!”赵天奉全然不信,怎么可能会是这样!这些年他娘做过的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有哪件是为了他?哪点不是为了赵垣承考虑?可笑他身为嫡长子,在家里的地位还不如小妹!
“嘁。”云舒之耻笑他,字字诛心,“为夺家产而弑父,罪不容诛!赵夫人明知是你动的手,却有心包庇。真相水落石出后,又离开赵府去青月庵出家,只求赵垣承能尽全力保你一条烂命。要是不信,你可去问问李大人,问问他赵垣承已来求了几回情。”
最开始的时候云舒之以为赵夫人也在争夺家产之列,猜想她是坐山观虎斗,直到她出家才幡然醒悟。赵天奉跟赵垣承简直就不能比,两人能打成平手,这其中怕是有不少赵夫人的功劳。
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个被伤到都会痛。但赵天奉是嫡长子,赵夫人自然更向着他。女子出嫁前,以父亲为天,出嫁后,以丈夫为天,等有了子嗣,则以儿子为天。也难怪赵夫人到最后都还要保下这杀爹的烂玩意儿,这“好传统”可谓害人不浅!
赵天奉瘫软如泥,开出条件:“我要见她一面。”
“赵夫人出家之前就已说了不再见你,你现在要是如实招来,也算有功,说不定还能脱去死罪。”云舒之道,帮赵天奉隐瞒已是一辈子过不去的坎,赵夫人怎么还会见他。
他本已濒临绝望,如今听到还有活命的机会,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哆嗦着嘴唇道:“我说……”
……
面庄里木耳这些已剩下不多,忙过午时,李五更便回去拿些过来,反正他家离镇上也不远。
混狞兽乖乖地趴在院子里。这巨兽着实愚笨得可爱,李五更把黄丸放在地上,外头罩个罩子,它不知如何打开,便一直眼巴巴地守在那儿,一上午岿然不动,对这不能吃到嘴的黄丸诚心得很。
李五更拿了东西出去,刚关上门,一转身忽地看到身后有人。这人用一件黑袍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
她把袍子脱下,激动地抓着李五更,叽里呱啦地叫嚷。
见又是异域女子,李五更惊得甩开她,退回去就要把门关上。不料女子反应奇快,一把将他抓住,急得大叫。
李五更不解,她这是要做甚?
“你找我干什么?”他问道,时刻戒备着女子。
女子不断地比手势,想要跟他说什么,奈何李五更根本看不懂。她焦急万分,张嘴艰难地说这儿的地方话:“油……油妖怪……救喔……”
李五更跟着她默念一遍,有妖怪,救她。
还未反应过来,女子脸上爬满青色的条纹,青纹忽隐忽现,很不稳定。她扼住自己的喉咙,接连后退,碰地倒地。
李五更心道不好,下意识就要跑。脚还没踏出一步,却被拉住。
女子桀桀怪笑,嘴唇乌青,双眼无神。她突然变得力大无比,几乎要把李五更的骨头捏碎。李五更吃痛,冷汗沿着背直下。
混狞兽被这边惊动,鼻子动了动,刹时眼冒绿光,欢喜地冲过来,它闻到了食物的味道。
听到混狞兽的吼叫,女子脸色大变,甩下李五更欲逃。混狞兽变得灵活无比,几百斤重的身子犹如没有份量的棉花,一瞬间就将女子拍在地上。它张开大口,獠牙发出白光进到女子身体里。那白光似乎在捕捉甚,不一会儿从里面拖出什么来,李五更还没瞧清楚,它就囫囵吞了。
好久都没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混狞兽满足地叫唤一声,女子身体里的东西趁这个机会,猛地破体而出,落荒逃跑。
混狞兽放开女子,肚子鼓得老大,看来是吃饱了。
李五更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下,好在有混狞兽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