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终于有些怪异。
皇帝来了,众人都一一垂目俯身,却只有坐在太师椅里的沈澈未动分毫。那袭明黄色的身影根本无视这些人,连他们念的恭敬之语都充耳不闻,只温和的向着太师椅里的男子道,
“身体有没有不适,昨晚是朕不好,将你踢下去了,朕是无心,你且不要放心里。嗯?”说时,周沐炎就伸手去捞公子澈,仔细的探看,这场面令在场的人都好似见了鬼一样。
这是什么情况!?一定是哪里不对了,一定是这样的,那被册封的美人不置信,直直站了起来,公子澈指了指那女子,邪气的笑道,“怎么,皇上让你失望了吗?”
一室诡谲。
至此之后,水云殿让人避如蛇蝎,再也无人问津。
……
【童言童语】
于是事情又得倒回去说,从当年周沐炎九岁得的那病开始。
当时宫中形势早已岌岌可危,周沐炎本就缺少照顾,一个九岁的娃儿发着烧,漫无目的竟走到了殿前的偏阁,那正是大臣们上朝前用来休息的地方,当时的小沐炎只是想上殿去看看自己的父皇。
此时却不想从偏阁里蹦出一水灵灵的小小人儿,那少年一把抓了周沐炎,一手还比划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眯眼笑着,
“别说话,大人们就在那边上朝,你一定是被你爹抓着来的吧,外面太冷,我们在偏殿等,一会儿他们都会回这儿的。”那少年将周沐炎按在座位上,又踮着脚尖儿去够桌上的茶壶,那小孩儿顶多也就四五岁的模样,周沐炎自行拿了茶壶倒了茶,也顺手给少年倒了杯,
“唔,皇宫里的茶就是不一样,这么好喝,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儿呀!我叫沈澈,清澈的澈。”
“周煜。”周沐炎当年告诉沈澈的才是本名。
“哦。煜哥哥,你好像在发烧,我爹说发烧要多休息。小哥哥,你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那少年好奇的一句一句问。
“嗯。”周沐炎在宫内本就没有什么朋友,心里好多话也找不到人说,当时宫内的情况,他虽小,但早就懂得的。但凡这些事告诉面前这个比自己年纪都要小的少年,也没用啊,于是周沐炎为了不扫兴,便将宫里的事换了个名目讲给少年听。
不想当时沈澈却是真的听进去了,道,“原来煜哥哥比我还惨,我不过是从小没了娘,不想煜哥哥的后娘那么凶,还让煜哥哥的爹把家产都分她,还想把你害死啊!”
那小小少年一边说,一边作势搂着周沐炎安抚着,想了想,道,“煜哥哥,我教你一个办法,我爹说了,只有人长大了,保着命了才会有翻身的机会。你后娘害你,不如你就装疯卖傻好了。我爹很早让我看书习字,我看到过一个故事哦,那里面的人为了活命,就一直装疯卖傻呢,后来干成了很大很大的事!”
周沐炎没想过,当年公子澈的一番稚气的话救了自己一命,最后才有这君临天下的大显周朝。
分别时,那小小少年说,“小哥哥一定要记住人家,人家叫沈澈。清澈的澈,我爹是大将军,我将来也要做将军的。”
于此,公子澈非但没做成将军,此时人又被年轻的皇帝哄在了怀里,真是一步错就错到了头。
……
【皆大欢喜】
此时,水云殿里,人都不见了,只见一搂一抱的两人,甚是亲昵。
“演了一年的戏儿,怎么今天自己来拆穿了?”公子澈没好气的问。
“再不拆穿,某人估计就要当真了。”周沐炎道。
“爹贪生怕死,把我卖入宫时,我真是心都凉透的。”公子澈狡黠着说。
“你爹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清楚,怎么算凉透?”
“那你呢,第一晚对我做的事!?”
“朕那时也没办法,暗地里多少双眼睛看着,就那祥太后,朕不能让人抓着把柄。”
“现在呢?”公子澈转头看着威仪却不失温情的脸,继续问。
帝君周沐炎终于笑着,偷偷吻了一下怀里的人,摊开手,那掌中所握的,已是一枚完整的兵符。
……
祥太后能交出兵符不是没有道理的,不管是不是因为丞相之死,辰北侯之乱,连同皇帝硬是将沈晾最心疼的儿子都能掠下来当泄欲工具,逼的沈晾不得不交出那半枚虎符之事。
这一切看在太后眼中,就是皇帝给她最直白的警告和威胁了。是啊,这皇帝都能装疯卖傻十年之久,如今,对她祥太后还能有几分尊敬,已算是仁慈了。所以说人一旦怕起来,眼中所见的就都是危险。不如就此隐退罢!
这大显周朝,终还是早就错在了十年前那个发烧的少年身上,那少年烧退后,疯魔着直直喊着自己为娘,一声又一声的喊,声嘶力歇,痴傻无二呐!
祥太后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周煜可从不愿意喊自己一句母后,更别说是那痴傻的样子一叠声一叠声的喊娘了。
☆、公子恒
【千绝谷】
此地为千绝谷。
谷内四季温暖,温暖的地方种什么都是花开似艳的景象,所以,即使这漫山遍野的桃花让整个谷内都染成了粉红色,在公子恒的眼里也不过是个避世的处所。
当然避世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他萧无水。萧无水又是谁?当日刺杀丞相,搅翻整个暮左鸣六十寿宴的那个“天下第一杀”。
公子恒远远看到那袭深衣站在桃林里,身姿挺拔,俊朗英气,身上常年所具的杀手气息早已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