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给周围笼了层银色,连远处的山都能瞧个半清,一点橘红的灯火在里头忽闪忽闪的尤其明显,王小臭定睛一看,不对啊,那不是小儿坡的方向嘛,这大半夜的谁吃撑了跑那消食去?再想多瞅几眼,那灯火闪了几下就没了。
王小臭收了视线便见门前草垛子边立了个白蒙蒙的影子,被夜风一吹飘飘忽忽的,也没个具体的形状,王小臭却莫名的知道,那影子让他过去,然后在他还没想好是回家睡觉呢还是先尿一个时,人却不自觉的往前去了,身子轻飘飘的似乎要飞起来,眼见着就快到草垛时,身后突然传来股拉力,牵着他再也不能上前一步。
与此同时,白色的影子突然波动起来,跟揉纸团似的起了大片大片的褶子,褶子越来越多影子越缩越小,最后成了脸盆大小的一张鬼脸,没有五官只有三个窟窿,底下那个该是嘴巴的窟窿里突然伸出一节漆黑如蛇信的东西冲着王小臭的脸打去,王小臭下意识的往后一跳,蛇信扑了空又缩了回去。
鬼脸似乎有些暴躁上下左右不停的转圈,蛇信也不时地伸来伸去,王小臭这会儿看出来了,那鬼脸就跟栓了链条的狗,再怎么蹦跶也出不了草垛那圈,想到这,又不由想到了自己,似乎好像他现在也是这么个情况!
王小臭站那看了会儿热闹觉得没劲透了,正想着先把尿撇了,夜风突然转了向,一股花香从院里直冲出来,鬼脸就跟蚊子见了雷达似的,咻的一下跑了。
王小臭纳闷的瞅了眼草垛子又等了一会儿,见那鬼脸没出来,无趣的撇撇嘴,心说明明这味儿比蚊香好闻多了,转头又一想,他家院里啥玩意儿这么香?
第二天一早,王大烟袋家一阵鸡飞狗跳。
王小宝跟他哥身后,笑得那叫一个不怀好意:“哥,你说说你那么大人了咋还尿床呢,我都不带这样了!”
王小臭的脸都铁青了,可又不好说啥,谁让这事铁板订钉的,搁谁一睁眼发现裤子湿了大半还散着尿骚味
都臊得慌,关键是他十二了不是两岁。
“哥,你说你尿就尿吧,还浇我一身,以后跟你睡觉还能不能穿衣服了?”,王小宝越说越来劲,句句都在给他哥桶刀子。
两老的在一边呵呵乐,难得看他家大孙子出丑,可真好!
王小臭脸都黑出汁了,这会儿他都想拿块豆腐撞撞,他这是越活越回去了,连着脑子也不好使了,发现尿了床头一个便想,这是王小宝干的好事,谁让这小子半个身子都搁他肚子上呢!可他弟是真精,指指自己湿嗒嗒的屁股又指指干爽的前档,说:“哥,我又不是丫头!”
个臭小子!明明才五岁好吧,脑子能不那么灵光嘛!王小臭难得出了回丑,他弟就跟见了钱似得,两眼放光,玩儿都不去了,尽跟屁股后头膈应人,闹得王小臭实在没法子了,照着屁股一顿揍才老实的撒欢儿去了,直到没人在他耳边叽咂,王小臭心里舒坦了些才扛着锄头下地去了。
悲哀来得快去的也快,道上黄纸吹不见时,整个西于村又活泛了起来。
“哥,哥,你看!”,王小宝一路跑一路喊着过来,把两个口袋晃的沙沙直响,早上走的时候只装了一口袋糖,这会儿就装回来两口袋。
“你这两天又要一人玩了!”,连着两天玩儿龟,瞅他弟这一口袋一口袋的,估摸着村里其他孩子快要给他掏摸空了,王小臭暗香,他奶说的对,他家小宝就是个簸箕,专爱往家抱东西,而且还只进不出。
王小宝浑不在意:“嘿嘿,没事,先在家歇个两天养养精神,反正过不久他们又会找上来的”
听听这说的,这是五岁小孩说的话,也不知道这鬼精鬼精的样子随的谁?王小臭没好气的说:“就知道吃!”
王小宝冲他哥做了个鬼脸,嚷回去:“就知道尿!”
“王小宝,你讨打吧!”,个臭小子尽会捅他哥刀子,王小臭作势要脱鞋,王小宝一颠一颠又跑走了,走之前又扔了个东西过来,王小臭一看是个小布袋子,里头放着四只旱龟,看来是玩儿完了,要他给放生。
想起王小宝刚做的鬼脸,王小臭恍惚间想起尿床那晚做的梦,梦里似乎也有张脸,只是细想的时候又想不起啥来。
下午得了空,王小臭去了坟场放生,回头再次路过小儿坡时,脑子一个激灵想起了梦里那点灯火,明知道梦都是瞎的,可他却一时兴起,往里头去了。
小儿坡是整个东荒林最荒的一处,树木稀少,石头比土还多,所以埋的小儿瓮都不深,有些还露个瓮口在外头,只在上头压个石板。进了小儿坡,一眼望去,凡是那种平平的石板底下一定是埋小儿瓮的地儿。
王小臭转了一圈,没瞧出和往常有啥不同,只一处,他瞅不见灵婶子那孩子给埋哪了,前两天撒的黄纸钱早吹散了,本该压在石板底下的纸也瞅不见了,这又不是经年的瓮,刚下葬压上的咋也没了呢?王小臭摸着下巴想,难不成是志强叔忘压了?还是说这瓮叫人动了?梦里的灯火忽又出现在脑中,激的人起了一声鸡皮疙瘩,王小臭摇了摇头,心想自己又瞎想了,梦还能当真了?
王小臭之前是不大做梦的,但自打尿床那晚起,他几乎天天起梦,起初梦到个啥还记得不太起,可最近似乎记得越来越牢了,除了头次约莫记得有些光怪离奇,之后便记得自己个儿整夜的在院里院外瞎晃悠,也不知道晃悠个啥。人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