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昭衍的府邸时,远远的,便看到小时站在门口远眺的身影。
时铮看着左手的兔子和右手的玉笛,心情颇为舒畅。只是到了门口,时铮才发现,昨日跟小时提过的,要买些精致的礼品作为在昭衍府上叨扰的回礼,却是被自己忘了个一干二净。
看到将军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小时赶紧上前迎了两步,“将军你可是回来了,这都要晌午了,怎么出去这么长时间啊。”
小时围着时铮转了两圈,确定他没有受伤之后,才忍不住念叨了一句。
“找我有事?”
“哦,那倒没有。”小时摇摇头。
“那你火急火燎的干什么?你以为当今天下,有几个人是可以伤得了我的?”时铮没好气的说。
“说的也是,”小时认真的点点头。一低头看到时铮手中拿着的两个小玩意,顿时两眼放光,就差将自己的眼珠子粘在兔子和玉笛上了。
“将军从哪里弄来的糖人?”简直跟真的一样!小时急不可耐的搓着手,嘿嘿笑着,冲着时铮左手边的兔子伸了过去。
时铮一闪身躲开了,转身迈过门槛,进了院子。
“不是给你的,别乱动。”
“将军也太小气了,以前都知道给我带小玩意呢,现在有都不给我了。”小时憋着嘴不开心,感受着自己在将军心中明显一落千丈的地位。
“改天带你去看看,你想捏什么造型,让师傅给你捏。”时铮一边往正厅方向走,一边出言安慰小时。
“少来糊弄人了,将军都是骗人的,”小时低着头嘟囔着跟在时铮身后,一时不察,整个人都撞到了时铮的身上。
小时揉着被撞痛的额头,看着时铮宽阔的脊背,不明所以。
将军怎么在正厅院落的月门前突然停住了?圆如满月的圆形门并不大,将军身高体健的往门边一站,小时的视线被整个挡住了。
“将军你......”小时看着将军一动不动,不解的开口询问。
“嘘,”时铮头也不回的在唇边比了比食指,示意小时不要开口。
小时更加疑惑了,侧了侧身体,在月门侧面,终于看清了正厅院落中发生的事。
青松翠竹伴着点点梅花的掩映,昭寒坐在梅树下,身着月牙白的云雁细锦衣,因刚下过细雨,天色微凉,故而又在锦衣外披了件梅花纹纱袍,与随风飘落的瓣瓣梅花交相辉映,真是人比花娇,相映成趣。
苍松的翠绿,梅花的殷红,伴着佳人如玉的面颊,只觉一阵清风扑面而来,让人神清气爽、精神非常。
看来岂是寻常色,浓淡由他冰雪中。
时铮一时之间,竟是看痴了。
昭寒梅花树下弄筝,昭衍在竹林侧吹笛,筝声清脆悦耳,如泉水叮咚流过,又似少女欢快的奔跑欢呼,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而笛声,又带了些许的厚重,仿佛一位老者,看着女儿的背影感伤,又仿佛一位老人,站在山的顶峰,呼唤着儿女早日归来。
两种声音各成一派,却又在无形之中化为一体,一清脆一低沉,将两种心性特点都淋漓尽致的表现了出来,时铮觉得,世间最好听的声音莫过于此了吧。
听在耳中,仿佛筝声笛声中的故事,就在眼前一幕幕的上演,身临其境,弹奏的最高境界,也不过如此了。
对时铮而言,声音都是其次的,他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思绪都集中在了梅花树下的少女身上。
她或低眉浅笑,或眉峰紧蹙,或欢快,或哀叹,一举一动无不牵扯着时铮的心神,时铮觉得,自己的心,都不再属于自己了。
当梅花飘落到她的发上,掉落在古筝筝首筝尾或弦边,或掉落在她的衣衫上,就是掉落在她的身侧,他的心都会跟着颤抖一下,生怕打扰了佳人的雅兴。
时铮从未觉得自己的心离自己这样远,仿佛都成了别人的一般,思绪都不属于自己了。
时铮闭了闭眼,刚刚的一幕已经清晰的倒映在他的脑海中,他知道,如此惊艳的画面,一辈子都难忘掉了。
一曲终了,昭衍收了笛子走到昭寒身旁,仔细抚摸着昭寒弹奏的古筝,半晌方才开口。
“这古筝还是你母亲留下的,是她最喜欢的乐器。你刚刚弹奏的,也是你母亲自己创作的,那年元宵节,她曲惊四座,被称为当年最有名的才女,拿了最高的奖赏,就是这双鹤朝阳紫檀古筝。这把古筝出自敦煌,是由顶级的紫檀木镶嵌而成。从古至今只此一把,有市无价。”
昭衍随手触摸了几根弦,清脆悦耳的声音便立即扩散开来,碰撞在这宅院中,经久不散。
“母亲一直对这把古筝念念不忘,但是她也说过,此生再不会动,虽然不知为何,但是今日能替母亲再次弹奏,也算是圆了母亲的心愿了。”
昭寒起身,抬头望了望满树的梅花,风一吹来,洋洋洒洒的飘落,让人生出一种哀怨凄婉的美感。
昭衍回头看着站在月门前已然惊呆了的一高一矮的主仆二人,轻笑一声,“时铮小弟既然来了,何不进来?”
时铮置若罔闻,只呆呆的看着昭寒,一动不动。
小时回过神来,看着将军的傻样,忍不住推了他一下,“将军,将军。”
小时连唤几声,时铮终于动了动已然僵硬的身体。
“嗯?什么?”时铮一脸困惑不解的看向小时。
“昭衍伯父在跟你说话呢。”小时看着将军不明所以的样子,往前推了他两步,让他离昭衍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