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混蛋!”玛玛塔一跺脚,像是真上了火般,上前狠狠揪住伽鲁的耳朵,直疼得他嗷嗷乱叫。“你忘记我是怎么教你们的了吗?我们之所以能够在这里生存下去,是因为我们成为了自然的一部分,她提供食物和生产资料给我们,像对待其他物种一样公平。因此我们也和周围的动物息息相关,公平竞争!”
“冻原狼和棕熊有牙齿和利爪,我们就有弓箭。火药枪是人类强权的产物,所有的动物都怕火药的味道,他们会渐渐远离弥漫火药味的地区,这种东西会疏远我们,破坏我们的相互联系!一旦使用了枪之后,我们就不再是自然的一部分了,背叛我们赖以生存的土地,这会给哈桑喀族带来灾难!”
见到儿子投降求饶的表情,玛玛塔才放了手,却仍然紧追不放地问,“好了,别给我绕圈子诡辩,男子汉敢作敢当,乖乖交代是谁带的头?”
“是我。”伽西上前一步,扬起头平静地注视着女人的眼睛,在她壮实身材的压迫感下从容地说,“对不起。”
玛玛塔沉默片刻,不满地微促起了眉头,“我再问一遍,老实交代,是谁带的头?”
“是我。”伽西再次没有表情地回答,一副任人宰割的态度。
“伽鲁,”她深深吸了口气,仍然不死心,将针一般的视线移到始终埋着脑袋的弟弟身上,“我要你来说,是谁?”
伽鲁后颈上的寒毛顿时一竖,他不安地咬了下嘴唇,偷偷用视线瞟了下身旁哥哥的脸,直到确定那上面的神色没有丝毫动摇后,他硬着头皮回答,“是……伽西。”
玛玛塔感到无可救药般翻了下白眼,并没有更强硬地追究下去,只是把手上纂了多时的鞭子往角落的皮篓里一丢,提高声调说,“那好吧,伽西,罚你现在去打扫鹿圈,天黑之前没有打扫干净就不准吃饭!伽鲁,你也别想溜掉,来烧水煮肉!”
当肉的香味开始飘出帐篷的时候,玛玛塔靠在枯树枝搭起的简陋栅栏旁,看着伽西满头大汗地刷干净了食槽,又把鹿群的粪便扫在一起,将它们一块块搜集到大袋子里,以作为备用燃料。
“你呀,老是那样宠着他,是会害了他的。”
“嗯?”伽西听见她远远的嘀咕,稍微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嗯什么?两个乳臭未干的小鬼就想唬我?伽鲁的衣服袖子上有火药味,你的可是一点都没有,明明就是他一直吵着要玩那把枪,我原本想借这个机会好好教训一下他的,你又何苦跑出来担当?”
“他是弟弟嘛,只是贪玩些而已。”伽西偏过头,重新恢复了干活的速度,不以为然地说。
玛玛塔发呆地看着他流畅而充满蓬勃力量的肌骨,正透过那尚还稚嫩的背影凸现,心中无理由地柔软得不忍心再责备什么。一阵从极地刮来的寒风让他忍不住拉紧了罩衣,在回到温暖的帐篷前不忘叮嘱到,“以后你们想吃鹿肉,就在圈子里拉一头来宰好了,别再背着我上山胡闹。”
说着,她脑海里浮现出伽鲁的那件厚皮袄子,从肩膀一直撕裂到胳膊的爪痕让人心惊肉跳,从这北部平原最负盛名的掠食者爪牙下全身而退,绝非多得的幸运。“白狼最擅长扑上来扒人肩膀,下一秒就能叼住喉咙,一口把人咬断气。伽鲁今天要是反应慢些,就已经回不来了。”
“恩,我知道了。”伽西发现她眼中异常严肃的光芒后,仿佛承认自己的失职般垂下了眼帘。
晚饭结束后,墨色已经沉淀到了冰雪凝成的灰白色砚台上,渐渐浓稠得凝固起来,聚集在一起的几百顶圆锥帐篷里透出的橙黄色火光,像是这恢弘浑浊中的向导,在死寂的冰封之国传递着微弱却坚定的生命信号。
夜晚的温度冷到零下十几度,尽管屋内烧着火塘,手脚却仍然冻僵了。玛玛塔不辞辛苦地烧着洗澡水,好不容易积攒了满满一桶,热腾腾地翻滚着蒸汽,兄弟俩便立刻挺着吃得圆鼓鼓的肚子跳了进去。
“炉子上给你们架了一壶滚水,如果觉得冷了就加进去,洗完了就乖乖睡觉。”
邻居家的两只母鹿今天晚上临盆,玛玛塔收拾完了残羹,便换好大皮袄子前去帮忙了,安静的大帐篷里只剩下柴火劈啪和咕咚的戏水声。
“对不起,又让你替我背黑锅。”伽鲁看着不停忙活了几个时辰,而显得有点疲惫的哥哥,露出了过意不去的表情,“如果我承认,妈妈会拿鞭子抽我的。”
“没什么,你开心就好。”伽西仍旧是不愠不火的态度,随即往下缩了一点,把酸痛的肩膀整个浸在了热水中。
这无时无刻都近乎纵容的偏袒让伽鲁窝心地笑了起来,他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对方近在咫尺的安详神态。大木桶里的空间原本宽余得能让两个孩子游动嬉戏,但是他们长大得太快,如今已经显得捉襟见肘,把兄弟俩紧紧地挤到一块。
“伽西,你真漂亮。”伽鲁小声地说着,抬起被泡得潮红的手,轻轻抚摩过对方露在水面上的眼眶和眉毛,手指上所带的水滴进眼睛里的不适,让伽西浅色的睫毛连连颤动了几下。
“天空蓝的眸子,雪白的皮肤,闪闪发亮的银色头发,就像那只冻原狼一样。和我们都不同,那么特别。”
伽西持续沉默着,那张如同冰雪结晶般的脸庞没有对弟弟天真的羡慕回应一丝情绪,脑海里却开始浮现两年之前玛玛塔对自己说的话。
“你的样子,应该是早期拉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