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乔在喝了几口酒后,便向主家提前请辞。
他今天本就不想来,为了同学情谊又不得不勉强。好在他大病刚愈,也不少借口,和汪言告了别,便提前走了。
因为他走的早,所以他没有看到周霖发现他提前离场时愤恨的眼神。
那杯酒中,加了助兴之物。刻意为少年准备,料他血气方刚,必定把持不住。
他本想看虞乔在大众之下出丑,谁知天公竟如此不作美!竟叫这贱人逃过一劫!周霖越想越怄,又有几分心虚,没待多久便也退场了。
白少谦和虞乔上了同一辆马车,诡异的气氛之中坐如针毡,一到目的地就飞快的下车了,留下虞乔和阿昭面面相觑。
虞乔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男人,男人一反常态一言不发,盯着少年不说话。
僵持的气氛维持了很久,直到酒劲慢慢上来。
今天的酒是老酿,威力非常。刚刚喝的酒劲儿一上来,虞乔的头就有点昏昏沉沉的了,心里压抑的情感摆脱了理智的束缚,一阵一阵的冒上来。
他觉得好委屈啊。
世界上不称心如意的事情那么多,遂了一方的意,就要和另一方为敌。这没有办法,不能两全其美。虞乔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就不该反悔,也不该拖泥带水。
可他还是很难过。他不应该难过,因为他是个狠心的人。他羡慕楚宁玉和白少谦,却无法做到他们那样。
如果阿昭是世家出身,事情会不会简单很多呢?如果他和孙楯一同出自有名望的家族,那他们之间的阻力会不会小一些呢?
虞乔忽然笑了起来,摇了摇头,嘲笑自己的痴心妄想。
如果阿昭是世家出身,同门的嫡女自然是上上之选,要是虞乔当初和孙楯相好,年纪一到,他们便会各娶良妻美妾,只当是做了一场年少轻狂风花雪月的梦。何况,以孙楯的性格,是万万不会违逆族里的。
千说万说,想要的东西太多,贪得,就什么都不能得。
“”虞乔轻轻道:“要是你是我一个人的,就好了。”
阿昭一直在关注着他,此时听到他说这样的话,眼瞳不由一缩,握紧了拳。
他在说谁?白少谦吗?
你就那样喜欢他吗?
他道:“白少谦和楚宁玉在一起了。”
虞乔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不懂男人为什么突然要说起这个。
“我知道,所以呢?”
“你一点感觉都没有?”阿昭拔高了声音。
“我能有什么感觉,少谦还是少谦啊。”
白少谦还是白少谦,无论他喜不喜欢你,你都喜欢他。
凭什么!?
那我呢!?
阿昭闭了闭眼,忽然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乔乔,你觉得当今太子如何?”
虞乔漠然道:“不是一路人,何必提起?虞家与皇室之间,必有一方败亡,我到时进入朝堂,必然会与此人对上,到时候再说吧。”
“我不是问这个。”阿昭停了停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他的声音又轻又柔,哄的少年昏昏欲睡,只能凭着本能答道:“温柔,聪明,强大。”
就像你这样。
阿昭品味着这三个词,忽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他低低道:“虞家不愿与皇室联婚么?”
“不可能,除非疯了。”虞乔道,一点都没有掩饰语气里的嫌弃,他本来对皇室就是不屑的,醉后更无所顾忌:“我这一代没有嫡亲的姐妹,有也不可能,太子品德欠佳,不堪为夫,何况受的教育不一样,谈都谈不到一块去。”
这样啊。阿昭琢磨着他的话,品德欠佳啊
和如同美玉一般剔透的白少谦比起来,恐怕真是如此。
他是在尸海里长大的人,只知道掠夺,不知道包容,善良的品德不能让你在战场上更好的活下去。所以被早早抛弃,他心狠手辣,冷酷无情,对待敌人毫不留情面。在**的八月,压着俘虏筑建城墙,将当地大族的头一颗颗砍下,不顾母亲的哭求孩子的惨叫。将那些和他作对的,为敌的,轻描淡写地一笔抹去。
本该这样,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他不懂琴棋书画,不懂风雅之物,甚至不好诗词歌赋,不知道虞乔和白少谦讨论了半天的诗句出自哪个朝代哪个书生妙在何处。这些他统统不知道,却也不妨碍他将高高在上的世家狠狠踩在脚下,逼得目中无人的家主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
不会这些,有什么要紧。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比任何世家子弟差,也不曾看得起世家中人,直到他遇上虞乔。
脆弱的,美丽的生物。明明长着那样美丽动人的脸,却有着和外表截然相反的铁石心肠,这种鲜明的对比让他迷惑,也让他从第一眼起,就无法自拔。
虞乔是冷漠而骄傲的,阿昭知道,少年不可能被不喜欢的人打动,他只会含着一抹看似含羞的笑意,干脆利落地拒绝。无论被拒绝的人怎么想,他都只会轻轻一笑。
而以情动人,从来都不是男人能做好的事。
阿昭觉得,他不可思议的耐心已经维持了足够久,事实证明,他不擅长温柔待人,他还是应该以他最擅长的方式去掠夺,去争抢。乱世之中,半块馒头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情场之上,一时不察就会变化莫测。
今天就是最好的时候。
车至虞府时,虞乔靠在车中的软垫上,莫名觉得口干舌燥,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脸颊弥漫上红晕,下身无法控制地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