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阴仄的通道,四周都是畸形的彼岸妖,它们无知无觉地游走飘荡,如同池塘内的蜉蝣生物,不知朝夕。
血蝠为塍庭拢了一层凶煞刀鞘,应塍庭意愿,它们绕飞成球链替夜斗也抵御住黄泉通道的侵蚀。
夜斗抱刀下坠,短发上扬,兀自对怀中的塍庭说道:“其实不排斥穿越它时,彼岸是个近乎快乐的活地狱。”
“怨恨诅咒产生的灵体,还呆在这里,它们不去到人世,就不会感受到人世的幸福快乐,从而更加自怨自艾。因为他们可是不被期待的东西,怎么会服气?”
说起来祸津神也很茫然,大家都是从愿望中诞生,愿望还分高低贵贱不成,教福神永远高人一等?
人类的爱恨从来与神明无干。
善恶是由人决定的,而不是神。不然也不会出现一个又一个性格迥异的神器来指引神明。
随着生活越来越稳定,人们也愈发抵制不详的不安定因素。祸津神被忌讳,被讨厌,被恐惧。至今,存留的、被美名流传的,几乎都是福神。人们心甘情愿地信服他们,供奉他们,受到眷顾便感激涕零,一辈子无法忘却。
哪里像刀枪,用完了就会被扔进角落任期腐朽生锈。祸津神与冷刃热兵这些死物,也无甚分别。
塍庭接道:“你知道这是黄泉,但我曾听闻九泉九狱一说。”
生死簿国柱的幽冥大世界,里面的老伙计们塍庭太熟。
“言说黄泉狱主摄山魈精魅。但这里很不一样。”
“自然不一样。”夜斗顺手砍掉意图接近的庞然大物,“这个世界的普通人类是无法-轮回的。没有死魂之说。顶多一些坚韧的会成为神器候选,飘荡徘徊。所有的妖都是邪念,被禁锢在黄泉,同至邪女王伊邪那美关押在一处。”
塍庭听天神说过,如果没有那份幸运遇见神明张目,人类魂灵就会被妖吞噬或者自行消失。
但吸血姬的时代,这份属地是阎魔的,人类可以轮回。
塍庭正想到这里,吸血姬就见到樱花树上垂下的五块阎魔碎片突然闪亮,天狗碎片只有一块,已经都不发光了。
终于落地,坑坑洼洼的前路让夜斗很不爽地蹙起了眉:“本来不想来的啊……”
血蝠锁链不散,塍庭给他传递一往无前的信念。
夜斗握紧刀,一步步前行,不时有呆头呆脑眼珠不眨的妖窜出,一刀过去就被劈成灿白的星环。
不知道走了多久,昏暗的通道里,渐渐出现清晰的滴水声。
也不知为何,塍庭仿佛看见有个笑容甜外沉定、甚至近乎死潭的女孩。她身影模糊,踏水步行。
夜斗还没有察觉吗?
她走得越来越近了。
吸血姬可不会放纵外人伤害塍庭,虽然她对付不了那些奇怪的彼岸生物,但对于神器这些人类还是能抵御的。当了很久辅助的吸血姬憋着一口气。
女孩走在夜斗身边就自觉停了下来。
最后一滴水落在地上。
夜斗如临大敌。
绯看起来很稚嫩,腰后系着蝴蝶结,白衣无垢。她看向夜斗的时候,眼里有光。
不过注意到他手上的蛇首长刀时,绯意味不明地感叹:“真是漂亮的武器。”
如果父亲父亲大人能一起前来就好了。绯想着,自己很乐意被父亲唤作螭名,成为他手中的禅杖。
然后碰触这个叫停音的孩子,侵蚀她的赐名,使之破碎消失,过后就让她解开记忆封印,回忆起生前,堕落成妖魔……
夜斗就会亲手斩了停,与杀死樱一样。
不然音字辈……会夺走他的。
“居然带了她。”绯静静地笑,“夜斗,这可是父亲交给我们的任务。”
“只是巧合。”塍庭敏觉夜斗冷淡了许多。
绯不甚在意地打量塍庭,话却对准夜斗:“既然来了,就一起完成父亲的意愿。我带你去见伊邪那美。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夜斗僵持一会,还是屈服般地喊了她的名字:“绯。”
无鞘的水刃太刀凝聚着水流的法术落入夜斗的右手,塍庭的青碧刀锋外血蝠飞舞,而绯则更直接粗暴地在最外层,再添一层水膜,把夜斗护得很紧。
自从绯到来以后夜斗几乎不发声,他沉默地顺着绯的指引去找传言中的伊邪那美,连父亲的意愿到底是什么也不问,就必须要做成似的。
效忠的神明与外界野良之间的古怪默契让塍庭有点膈应,换做别的神器也受不了,不过塍庭想想原本的目的,就放宽了心。
原本夜斗也不想来,还是因为阎魔的缘故才被牵连,就凭这点,塍庭都会尽全力保证他的安全,至于那些陈年旧事,她都还没有插手的权利。
*
阎魔本在山阳山阴的冥界,一如既往地办理公务。用她能看穿一切的阎罗之目看遍灵魂平生,再用双耳倾听亡魂的申辩和倾诉,最后下定决策。
决定其到底步入往生另启一世,还是打入牢狱受尽折磨。
在她的领地里,有一对不可靠的兄弟引领魂魄,眼里只有彼此;
有个古里古怪的锅子供她欺负,不过可能欺负得太多了吧,锅子载着那个小女孩跑了,不用说见她,找都找不着影;
一对被鬼使黑白领回来的鬼使童子,双体同魂,牵绊最深,白童子倒挺可爱的,黑童子眼里却只有她。
阎魔不喜欢戏弄心有所属的妖怪们。
最无聊也最有趣的当属那个冰山。
白绫覆眼,脸蛋漂亮,阎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