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陆飞坐在夏语墨身旁,一会儿扭动屁股调整坐姿,一会儿里翻出来又丢进去——老师嘱咐过车上不准吃东西。夏语墨觉得他举止讨厌,就别过头去看着窗外,没和他讲过一句话。
下车后,老师领着全队的孩子参观了很多景点,中午吃饭时,一、二、三年级一桌,四、五、六年级一桌。直到老师给大家分宿舍时出了点小问题,两个带队老师都和宿舍管理员交涉问题去了,夏子实才跑到夏语墨身旁和她说了一会儿话。
夏子实刚得以靠近姐姐说说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就瞥见了跟在姐姐身后的陆飞。小小的脑袋中立刻擦出了电光火石,不愉快的记忆一下子涌上了心头,那不是那天打劫他的人,又是谁呢?他不正是那个在路口望风的小矮子吗?
一股委屈与怒气冲上心头,夏子实气鼓鼓地嘟起了嘴,伸出手指着陆飞:“就是他,要抢我钱!”
“啊?”夏语墨也颇为惊讶,第一反应竟觉得弟弟一定是搞错了,但其实她只要细细一想,这根本就是很合理的。
陆飞也一下子懵了,惶惶不安地躲在夏语墨身后。
一等夏语墨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被夏语墨推翻在了地上。虽然夏语墨这一推并没有用上多大力气,但因为陆飞个子实在瘦小,又处于毫无防备的状态,所以摔得尤其狼狈。
夏语墨不依不饶地跟着跪到地上,指着他的脸叫道:“原来是你!你竟敢打我弟弟!”
“没有!”陆飞一下子从被动的态势中缓过神来,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同时,伸出双手狠狠地朝着夏语墨的双肩推去,将她掀翻在地,局势立刻扭转了过来。
夏子实原本指望着姐姐使出什么奇招打陆飞个落花流水,却见姐姐四仰八叉地摔倒在了地上,顿时又急又气,冲上去骑在了陆飞的身上又抓又打,见陆飞慌张地用手臂阻挡着自己的攻击,他忿忿地想:我倒要让你尝尝“九阴白骨爪”的厉害!于是,勾起了手指朝他麦色的臂膀扎去。
他那套“爪”是从爷爷的书架上学来的,他稀里糊涂地看了几章,加上姐姐平时也常念叨,就暗自操练起来。时而勾起十指扎黄沙,时而扎泥土,总之都能留下些或深或浅的小洞眼儿,他便自以为已经入了门道。可以说,这悄悄在心中逐渐“炉火纯青”的功夫是他一直以来的心理盾牌,他甚至告诫自己,一般情况下不该使出来。
这一回,他可算是憋足了劲“使”了出来。
在夏子实的一抓之下,陆飞的胳膊上冒出了几条白道道,过了几秒一下子变红了——这自然不是什么“九阴白骨爪”的功劳,但也确是这爪子的功劳。
陆飞顿时感觉到了越来越明显的疼痛,使足了劲儿将夏子实从自己的身上推开了。
还不等三个人爬起来,就已经有一个学生怯怯地牵着老师来收拾残局了。
夏令营结束的当天晚上,是班主任老师送姐弟两回家的。
班主任并不怎么爱家访,这是接任这个班级以来第二次上夏语墨家。
虽说本该是来告状的,但是老师一进学生家门总会变得客气起来,尤其是在与爷爷奶奶交流的时候,她总是面含笑意。
爷爷坐在庭院里,难得从他的大躺椅里坐起身来——这绝对是他迎接贵客的一种礼节,往常不管是谁来,叔叔、婶婶、书记、村长,他都是慵懒地躺着迎客的,用他的大嗓门招呼他们随便坐。
这回,他坐起了身,将奶奶切好的西瓜推到老师面前请她吃。
爷爷说起话来声音异常洪亮,夹带着一点儿本地方言和参加战斗时四处学来的各色方言,还添了笑意,谁听了都觉得顺耳,有时还会觉得很逗。
经过老师婉转地传达,爷爷和奶奶还是知道了老师的来意。
爷爷笑着说:“这两个孩子要打屁股!”
这显然是一句说笑,老师还是接下了话茬:“这倒不必了,幸好那孩子伤得也不算重。”
爷爷收起了笑,严肃地询问:“那个孩子怎样了?”
“他胳膊上被他抓出了几道口子,不过都很浅,已经消过毒,应该也没什么事了。”老师安慰爷爷。
“麻烦老师告诉我那孩子的地址,我得去一趟。”爷爷越发严肃,身板坐得更直了。
夏语墨在旁听到,看到,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和弟弟似乎真的做错了。
幸好老师又劝说、安慰了几句,爷爷才打消了这念头。
爷爷伸出食指朝姐弟两个指了指,欲言又止,虽是一脸无奈,但还是藏不住满满的慈爱。
临走前,老师竟抽出了一百块钱交给了爷爷,说这是政府给的补贴,姐弟两一人五十。
至此,夏语墨才明白,原来这免费夏令营也算是一种补贴,专门补贴给家庭情况特殊的孩子。她顿时觉得很失落,因为这两天一夜的旅程一下子从美美的“奖励”变成了可怜的“安慰”。
之后某一天的晚饭后,陆飞的爸爸携着陆飞来到了他们家,他提着一大篮子水果,是来道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