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属于少年人的稚嫩脸庞,却泛着吓人的青白色。
金色头发的少年静静地蹲在周宇身边,碧色的眸子里暗沉无光,唇红似血。
它挨着周宇,泛着死气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周宇面无血色的脸。
周宇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看着面前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呼吸变得急促,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放任自己无力地依靠在了墙壁上,洁白的衬衣瞬间染上了乌黑的颜色。
金发少年还蜷缩在周宇身侧,它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笑容阴森骇人。
【哥哥,吃糖吗?】
它伸出伤痕累累,皮肉翻卷的手掌,露出了掌心那颗红色糖纸包裹着的水果糖。
“呼!呼!”看到那颗水果糖后,周宇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地板上,刺目的鲜血不断流淌,染湿了周宇新换的鞋子。
周宇没有接过那颗糖,只是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声音里压抑着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要是我?”
金发少年没有回答周宇的问题,只是窝在他身边,气息冰凉,骇人心魄。
看着这个遍体鳞伤的鬼魂,周宇脸上平静的面具被打破了,第一次露出了面具下掩饰着的悲哀和绝望,甚至,还有些怨恨。
十二岁那年,他第一次随母亲搬来这里,然后就遇到了他一生的噩梦——阿诺德。
那个已经十四岁,却还瘦弱得如同孩童的少年带着小心翼翼的笑容接近他,愿意送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只为了和他做朋友。
然而,他拒绝了。
不知为何,从第一眼看到阿诺德开始,周宇就很厌恶他,连和他呼吸着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都会让他感到作呕。
砰——
周宇想要站起来,却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缓了一会儿后,他才虚弱地撑起身体,无视身侧那个亦步亦趋,眼神阴森的金发少年,爬到了随身携带的行李胶囊边——他要拿出里面的药瓶。
啪嗒——
很不幸,由于手指不可自控的颤抖,周宇不慎打翻了药瓶,白色的药片洒落一地,染上了尘埃。
而此刻头痛欲裂的周宇看了一眼身边表情愈发诡异可怖的金发少年,额头上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抓起一大把药片就吞了下去。
【嘻嘻~为什么不吃糖呢,哥哥?】金发少年冰凉的气息触及周宇的脖颈,笑声怪异。
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周宇最后看了一眼准备掐住他脖子的金发少年,缓缓闭上眼睛,侧躺在地板上不动了。
他乌黑的发丝被汗水浸湿,湿哒哒地黏在了脸颊两侧,有一种天使受凌、虐般的美感。
呼——
一缕凉风顺着未关紧的窗户吹了进来,将窗帘吹得起伏不已,也唤醒了周宇陷入恍惚的意识。
睁开眼睛,露出了眼皮下湿漉漉的黑色眼珠,周宇的神情中罕见的带上了几分脆弱。
他坐起身,环视了一圈阁楼。
狭窄的阁楼杂物间内,杂七杂八的堆叠着很多金属废品,还有些过时的打扫工具。
落满灰尘的单人床放置在房间阴暗的角落里,天花板上的蛛网已经连成了一大片,几个通体漆黑的蜘蛛趴在网中心,等待着猎物的闯入。
周宇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看到了自己崭新的黑色皮鞋——只有些尘土沾在上面,没有丝毫鲜血的痕迹。
“病情又加重了吗?”
看着空无一物的墙角,周宇恹恹地揉了揉眉心,试图缓解脑袋里的紧绷感。
他已经很久没犯过病了,却没想到刚来到这里就差点丢了命——他明白,如果刚才不吃药的话,那个阿诺德的幻影一定会开始掐他脖子,强迫他吃下那颗水果糖。
然后,迎接他的就会是不能呼吸的窒息感,如果没人给他急救,那他就会在挣扎几分钟后痛苦死去。
轻轻地嗤笑了一下,周宇站起来,垂眸安静地整理着自己皱巴成一团的衬衣。
已经习惯了啊,这个所谓的阿诺德的诅咒,或许真的如那个对病人十分刻薄的护士长所说,会陪伴他一辈子吧!
“怨恨,难消……吗。”周宇冷淡精致的眉眼间流露出了深刻的厌憎。
窗外,荒芜凄凉的院子里,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歪了歪脑袋,再次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嘎嘎!!”
周宇回过神来,漠然地瞥了一眼那只乌鸦,上前几步,快速合好了窗户,又将窗帘严丝合缝的掩上,黑色的眼珠里透不出一点光亮。
呵,明明应该是我更加怨恨才对啊,阿诺德。
*
是夜,
周宇躺在已经被洗干净了的床单上,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蜘蛛网,一眨不眨。
短短几小时,原本杂乱不堪的杂物间已经大变了模样,所有的金属废品都被收纳到了纸箱里,地板上的灰尘也被洒扫干净,连磨损严重的墙纸都焕然一新了。
唯独只有天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