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见田婀娜和严世斌应答的光景便心下了然——田婀娜要拿他作饵,激走严世斌。他便顺水推舟表示与婀娜情谊深长,当严世斌责难他打扰田婀娜,他便顶了回去。
严世斌年少气盛,出钱包养田婀娜,赵野进了他的地盘,竟不退让,果然气愤出言不逊,正中田婀娜下怀。
田婀娜敷着雪白手巾的俏脸上,樱桃小嘴绽出笑弧,“有画为证,事实摆明他误会我,我还处处为他打算,这时打铁趁热劝他走,那便十有八九,他心里不想走,为了意气也硬挺着走了。——小野哥哥,咱俩狼狈为奸那叫天生一对。”
赵野淡淡道:“这回没坍妳台,下回我可不敢保,当心砸了妳买卖。”
“好啦好啦,”田婀娜说话立刻添上十二分甜腻服贴,“下回我一定先知会你,问过你的意思。”
赵野搁下这话题,取过画轴,一一在她身旁桌上打开,“其他的画妳过过目。”
几卷画全是田婀娜的小像,一般栩栩如生,不过姿态风韵各别,赵野挑给严世斌带走的那幅,田婀娜清纯妩媚,其它幅神情或勾魂摄魄,或天真柔弱。
田婀娜揭开手巾,欣赏小像半晌,笑着将手巾盖回眼上。“你挑给严世斌的那一幅,正是他会中意的调调。可惜,这阵子他准静不下心思欣赏你的大作。他来京师替家里收债收租,上万的银子,转眼在天香阁花掉十之七八,家去他老子娘不定怎么捶他呢。这一路上,够他近乡情怯的。”
“他以后想起妳,还是会念妳的好:妳在他床头金尽前,便催他回家,没让他一文不名,流落街头。”
田婀娜耸肩,“也是北里选百花榜的时日近了,我得加倍发力拉拢人心,他在我身旁,多所不便。”
一会儿,小丫鬟奉上茶果点心,田婀娜对她温声道:“妳伺候一夜,辛苦了,回下房补眠,换人上来听候使唤。午后叫阿叶娘姨来,让她把床帐换成水墨花鸟白绫帐子;房里那些玩器,撤下金银,以玉石为主,撤哪些,摆哪些,随她拿主意;房里别搁瓶花,取漆供盘来,放佛手柑;铜香炉换作前朝的那只孔雀蓝釉香炉。对了,告诉厨房,晚膳食材不必金贵,时令新鲜、火候足便行。”
小丫鬟一一答应去了。
赵野道:“你晚间那位客人,品味倒是素雅。”
田婀娜提了客人名字,便不言语,等待赵野接话。
“这客人好,”赵野沉吟:“虽则只是小吏,并非花大钱的主儿,诗词却极受欢迎,每每能传唱一时,假使他为妳作词,妳的身价声势能连翻数倍,打进百花榜三鼎甲亦垂手可得。”
田婀娜揭下手巾,双眸精光熤熤,“历年百花榜,名列三鼎甲者,无一人不是招客已三四年,人脉广积、风华正茂兼具,至今榜上最年轻的那位还都十七岁。我如今十五,去年进了榜上前十,今年若能进三鼎甲,不论中了状元、榜眼或探花,在北里便算名垂青史了。”
她想起一事,隔桌倾向赵野,“小野哥哥,我参加百花榜的小像拜托你画。”
她双手合什,长眸扑闪着祈求,话声诚恳绵软,那爱娇模样,任凭铁石人儿也要我见犹怜。
“妳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不行。”赵野道:“百花榜的评选官,王孙贵族、士大夫占了多数,妳由那个圈子里头挑出人缘好、丹青亦妙的,托他们画小像,旁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品评时会格外青睐妳几分。”
“我可不是想替你争取更多机会在人前展示画作,才找你画像。”田婀娜撅嘴道:“那些文人笔下的仕女,美则美矣,无非是纸人,你笔下那股野劲儿才能画出我真正模样。小野哥哥,你的才华胜过那些台面上名气响亮的贵族士子,别走偏门埋没了。”
赵野笑道:“埋没又何妨?我画得尽心尽兴,又有钱拿,够了。”他话锋一转,“别只顾替我筹谋,妳该想想退路了。”
田婀娜噗嗤笑道:“我才十五岁,便想退路?门户人家多少姑娘这年纪才梳拢接客。”
“妳聪明伶俐,身家累积多出她们许多。”赵野道:“赚够了,便赎身离开北里吧。去过海阔天空的日子,别委屈自己,送往迎来,看人脸色。”
田婀娜怔怔看住赵野,长眸一点一滴起了水气。
“天香阁里,好些人拿我和我屋里的阿叶娘姨比。他们说阿叶娘姨命苦,投胎做了世家小姐,到头来却没入教坊司,在下九流的花娘手下讨生活;我呢,没了爹娘的孩子,本该死在街头,蒙天香阁收留栽培,成了头牌,飞高枝、进王公宅邸指日可待,运气真好啊……小野哥哥,唯独你,替我委屈。”
田婀娜忽然起身,裙裾翩飞,小鸟一般灵动绕过桌子,往赵野腿上一坐,揽住他脖子就抱。
“我生疮流脓也好,雪肤花貌也罢,你待我从未变过。”她嘻嘻道。
赵野微笑,格开田婀娜的双臂,拉远两人距离。
“自家人,尊重些,别乱吃豆腐。”
田婀娜娇笑,“正是自家人,所以肥水不落外人田嘛。”长眸秋波流转,秀美的面目由清纯一变,魅惑涌现,风情诱人眩目。
赵野笑容不改,扶住她腰间,把那散发薰香的身子往外推开。
田婀娜长年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