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又是黄昏。
夕阳,许久未见的夕阳。
无欢与狂澜就被四名身着白衣,脚踏木履,神情冷酷的剑客簇拥着来到了夕阳下!
夕阳将六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影子还在动,他们还在继续走,跟着夕阳走……
夕阳西下。
夕阳就要落下!
四名剑客的脚步似乎快了些。
夕阳已更低。夕阳已到远山外。
四名剑客突然分成两人一组,一左一右架着无欢与狂澜极速狂奔……
他们要到哪里去?
他们真的是在追赶夕阳?
他们能够追赶时间?
还是,夕阳就是方向?没了夕阳,一切就将迷失?
他们真的迷失了……
夕阳已落下,天边的残光像是浸了血!
他们终究没有追上夕阳,他们终究不能超越时间。
所以他们就迷失了,夕阳已落下,他们脸上坚毅如剑的神情也随着夕阳落下而落下,四个神情落寞的蓬莱剑客就像四只迷失方向的野鸽。
他们的神情已变得落寞而颓废,他们再也不是蓬莱剑客……
夕阳落下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一出现,就像夕阳再次出现一般,四人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就像看到了夕阳。
他们的神情再次坚毅起来,他们本已佝偻的身子突然又挺如利剑!
他们再次架起无欢与狂澜,向着夕阳落下的地方,向着那个人狂奔过去。
就像迷失方向的野鸽突然找到了归家的路,突然看到了自己的窝,兴奋而激动,狂奔过去!
那个人就在夕阳落下的地方。那个人就在山顶。
四人已架着无欢与狂澜到了山顶,到了那个人身后。
这里还有夕阳。
这里仍能看到夕阳。
夕阳并没有落下。
那个人就在夕阳下,夕阳下不止他一个人,但天地间却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就杵着他的剑,跪在一堆土包前!
他跪在那里,无欢与狂澜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和他的剑。
他的背影挺得笔直,他的背影就像他的剑!
他的剑在手里,被他杵在地上,他的剑就像他的背影!
他的剑是红色的。
无欢知道,不仅剑柄是红色,剑身也是,剑刃也是,剑尖也是!
无欢当然知道,无欢早已看到过他的剑。出鞘的剑。
他的剑如血。
他的剑正如残阳。他的剑也正是残阳。这柄剑的名字就叫“残阳”。
山上无树,只有草,枯黄的野草。山上还有风,吹动野草,吹动发丝的微风。
他始终没有转过身,也始终没有说话,他的发丝就像微风吹动野草一般,左右摇动。
夕阳已将再度落下!
四名剑客的神情越来越坚毅!他们绝不会再迷失了,他们坚信这次绝不会再迷失。
夕阳终于再度落下……
四名剑客在夕阳落下的那一刻,突然齐齐跪了下去。向着前方那道近在眼前,却仿佛远在天边的背影跪了下去。
他们的脸上突然出现前所未有的坚决,如他们手里的剑一般钢锵。
他们开始缓缓解开自己身上宽大的和服,他们腹部的肌肉就像是一块块精钢!
“剑道不朽!”
四人同时大喊了这四个字,然后他们开始拔剑。
无欢的脸上突然浮现一丝莫名的伤感。
他当然不是为自己伤感,因为他知道四人拔剑并不是要杀他,也不是要杀别人,他们是要杀自己!
四人的剑果然对准了他们如精钢打造的腹部!
他们为何要死?
莫非他们也是遇到了比死更可怕的人?比死更可怕的事?
四人的剑尖已缓缓透破了腹部的皮肤,他们的腹部像精钢,却并不是!他们的剑就在自己的腹部上竖着切开了一道很长的口子。
他们的头上已痛出满头冷汗,但他们却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他们自己咬着牙拔出了剑!
拔出的剑,又一次切向腹部,这一次,是横着切的!
一剑,还不够,还不能使腹中内脏爆裂出来!
他们的灵魂也走不出来!
所以,他们要切两剑。
只有这样,他们的内脏才会彻底爆裂出来。
他们的灵魂,也将完全走出。
他们为剑而生,为剑而死!他们的灵魂,也将献于剑,献于剑道!
多么可笑而荒唐的死法?
但却是多么神圣而高贵的信仰!
他们仍在痛苦,他们仍还没有死。但他们却一声不吭,努力保持着自己的意识,向前方匍匐倒下,他们不能往后倒,也不能往左右倒!
他们连死,也要匍匐在剑道之下!
“呛……”
残阳仿佛再度出现。
残阳仿佛透入了四人的喉咙里……
残阳仿佛解脱了四人的痛苦……
前方那个人已转过身来,残阳就在他手里,残阳已开始入鞘,无欢终于再一次见到了残阳!
“你曾告诉我,天下只有多情的人,没有多情的剑。”无欢看着那个缓缓收剑入鞘的人,低声道:“可我终于看到了多情的剑!”
“只是一柄杀人的剑。杀人的剑皆是无情的剑。”宫本剑藏的声音就正如他的剑,刚硬,锋利!
他的剑终于完全入鞘,残阳的光终于完全隐藏。
无欢与狂澜直到这时才看清他的脸,他的脸就像是剑削的。他的脸不仅有剑一般的锋芒,还有剑一般的冷漠!
他的脸足矣迷倒天下任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