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之岚抬头,和艾笙有了个短暂的对视。
她眼眸渐渐变深,不甘,愤恨在里面风起云涌。
她几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此时应该对着机器扫艾笙递过来的条码。
“后面还有很多人排队,请快一点”,淡薄的男声传来,让荀之岚悚然一惊。
当她看见苏应衡那张岿然不动的面容,立即低下了头,手忙脚乱地开始干活。
越忙越乱,“咚”地一声,一袋西红柿掉落在地。
一旁监督的经理赶紧走上前来,厉声斥骂。
然后忙不迭地向苏应衡赔罪。
苏应衡淡淡地点了点头,表示并无大碍。
可荀之岚却被另一个收银员替换走了。
跟在经理身后的荀之岚全身发抖的同时,也悄悄松了口气。
所有人都在为苏应衡卓尔不凡的外表倾倒时,她却觉得那人是不折不扣的魔鬼。
永远记得她被人绑在手术台上,怎样被医生一点点地把精心整容过的脸还原成以前那个丑丫头。
塌鼻梁,方脸盘,小眼睛……当她鼓起勇气对着镜子的时候,甚至想到了死。
她这辈子最后的事情,就是去招惹荀艾笙。
看着那个驼着背,没有一点精气神的女人背影渐渐远去。
艾笙才对结完帐的苏应衡问道:“刚才那个,是荀之岚吗?”
“我好像只见过她一面,不太认识”,苏应衡沉着道。
“哦”,艾笙想了想,的确是,“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艾笙心里挺复杂,以前看见荀之岚,简直想把一双眼睛闭上。
眼不见心不烦。
可现在她最珍视的东西被磨灭,艾笙又开始想,或许这比拿走她的生命更严重。
一路上,艾笙脑海里不断晃出荀之岚的身影。
感觉十分复杂。
苏应衡见她不说话,就问:“在想什么?”
“想荀之岚”。
“她有什么好想的”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以前她多掉几根头发,都能哭上半天”。
苏应衡淡淡地说:“这都是命,也是因果。造孽太多,老天爷看不下去”。
艾笙“咦”了一声,“最后一句怎么像说你自己”。
她本是在开玩笑,却一下子戳到苏应衡最深处的角落。
他板下脸来,“别胡说”。
艾笙没想到他竟然会当真,一时有些委屈。
沉默一会儿,苏应衡叹了口气,摇了摇她头顶的线团,“是我不好,太小题大做”。
艾笙眼里带着隐忧,“你怎么了?”
苏应衡抿唇,“没事”。
艾笙咕哝,“肯定是大姨父来了”。
两人回到家,艾笙先把火锅料拿出来处理好,指挥苏应衡把菜拿出来洗干净。
他很少干这种事情,艾笙总怕他把东西浪费掉,于是每隔几分钟就要扭头指导。
刚才差点儿又惹她不高兴,苏应衡卖力表现,做起事来井井有条,看着效果还不错。
两人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小时才吃上晚饭。
不过火辣辣的食物进了肚里,又暖又开胃,什么都值得了。
吃了饭,艾笙看了一眼日期,好像有好几天都没有给父亲打电话。
于是趁着在客厅走来走去消食的空挡,她拨了个电话过去。
“爸爸,你吃饭没有?”,艾笙想了想,自己每次打电话,好像就只有那几句问候语。
可父亲到底坐过那么多年的监牢,再加上他对母亲做的事情又不能当做失忆一笔勾销。有隔阂十分正常。
荀智渊说吃了,还道:“这边下雪了,不太大。昨天对门的老李自己在房间里温酒喝,说什么红泥小火炉,结果差点一氧化碳中毒”。
艾笙“啊”了一声,有点为他的安全担忧,“工作人员就没发现吗?”
荀智渊连声安慰,“还好,还好。别担心,那是别人,你爸爸不会做那种蠢事”。
艾笙稍稍放心,又嘱咐道:“既然下雪就不要出门了,摔倒就不好了”。
荀智渊:“还是束州好啊,就是下雪也就那几个小时的事情。明明两个地方挨在一起,可气候却截然不同”。
艾笙听得出,他是想念故土了,就说:“等过年再把您接回来,我们很久没有一起跨年了呢”。
过年就是为了团圆,可逝去的人永远难以挽回。
父女两个都想到这一点,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知道女儿心里不好受,荀智渊扯开话题道:“你二叔两口子上周来探望我了”。
想起今天见到的荀之岚,艾笙下意识皱眉:“只是单纯去拜访您吗?”
荀智渊笑了,“看来以前你没少了解他们一家人”。
“无事不登三宝殿”,否则也不会在他去疗养院那么久,才想起来要去探视。
“也没什么大事,主要就是哭穷。顺便聊了聊以前的事情”,荀智渊说道。
艾笙听出父亲语气里的动摇,也不好说什么。
不管怎么样,荀智安都是她的亲叔叔。父亲不会下得了那个狠心,完全将他摒弃。
挂掉电话,艾笙又有些心神不宁。照范清慧那一家子的德行,指不定会掀出什么风浪来。
唉,但愿是她想多了。
苏应衡查收了邮件,一靠近就看见艾笙愁眉苦脸,问道:“脸都快皱得看不出五官了”。
艾笙一张口,明显要反驳,苏应衡立刻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草莓。
等把草莓嚼了咽下去,她长长的反射弧已经忘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