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领头的军官一躬身:“大人误会了,咱们不是军中弟兄,几位袍泽还有在下,全是州治按察曹治安科辖下地巡官,学名叫做警察!”
“警察……?”王朴皱着眉头缓缓念叨着这个新名词。
那个巡官依旧不卑不亢地道:“正是。治安科警戒地方察知盗情,故此卑职们都叫做警察……”
王朴含笑摇了摇头,这个李怀仁,新鲜花样总是层出不穷,就连站堂巡街未入流的衙役班头都改了“警察”这好听的名儿。
少顷城门打开,李彬亲率延州文武臣僚出城迎接,口中连说节镇出兵州治戒严。为使团一行带来不便。屡屡致歉。王朴虽然名满天下,却也不好在李彬这加了使相衔的人面前拿大,谦逊了一番后率队入城。途中王朴留心观察,延州文官一系变动不大,秦固文章等人都随侍在后,只多出来一个面容丑陋脸上沟壑纵横的老书生,他不认得那是延州府衙三驾马车之一的萧涯离,只当是李文革新提拔上来地人,一朝天子一朝臣,李文革夺了州权。人事上有所更张也是情理之中事。他并不以为奇。不过对于秦固等人的新官衔,王朴倒是颇费了些心思琢磨。
与文官系统不同,此番跟随李彬前来迎接的军方将领只有前些日子刚刚由枢密院加了五品游击将军散秩的周正裕一人。那道命令乃是王朴亲手草拟,因此不由得对他多看了几眼,去年来延州的时候王朴曾经见过周正裕,因此此番再见倒也寻常。
在节度府宣读诏书,李彬以观察使身份代李文革跪接。诏书内容却也没有什么稀罕。平灭庆州兵乱,朝廷赏功。将李文革的加衔由检校太保升为检校太傅,卫府职务由右骁卫大将军升为右卫大将军,并诏命李文革兼知庆州军政,李彬也跟着沾光,检校司空的加衔晋为检校司徒。
客客气气送走了王朴,府衙众人渐渐散去,李彬地神色却阴郁了下来。秦固看在眼中,却不说破,待众人走光之后方才微笑着开言道:“怀仁检校太傅,众人皆欢欣,相公独向隅,却是为何?”
李彬挥袖不悦道:“子固不要来气我,你当这道诏书是好事么?”
秦固闻言一怔,正色道:“这是朝廷认可了怀仁出兵庆州地事情,难道不好么?”
李彬叹息着摇头道:“虽然不知内情,但朝廷……是与怀仁生了嫌隙了……”
秦固大惊:“相公何出此言?”
李彬点着供在当厅的诏书道:“加太傅也好,右卫大将军也罢,都无非是寻常笼络之术罢了,可以不必理会。诏命怀仁兼知庆州军政事,这便是当道之人猜忌怀仁的铁证!”
秦固更加不解:“这摆明是信任,怎会是猜忌?”
李彬冷笑:“若真是信任,就不该仅仅是兼知庆州这么个差遣,而是直接给怀仁或者我加庆州刺史职事。这道诏书不像是当今天子的做派,貌似大度却暗藏狭隘,若我猜的不错,当是那位晋王的首尾了!”
秦固沉吟半晌,问道:“相公的意思,这是晋王在向怀仁妥协?”
李彬转回头叹道:“若你是执政,李怀仁一口吞下了庆州,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秦固想了半晌,不得要领,李彬道:“我是说,按照规制,该当如何处置?”
秦固这一次没有再犹豫:“自然是嘉奖其功,然后另派刺史接管庆州!”
李彬捋着胡子点了点头:“是了,若我是宰相,必然如此办理。怀仁纵然不满,却也不能公然抗旨吞并庆州,除非他现在就想举旗造反。”
秦固有些不以为然:“顾忌怀仁的情绪,也是自然之理,毕竟现在他领兵在前方为朝廷收西北。此时令他不快,总是不好的!”
李彬点了点头:“若是当今天子,当然做如是想。那是个心胸开阔的厚道人,做事情痛快干脆。既然想笼络怀仁这个人。一个庆州舍了也就舍了,就算是怀仁主政,庆州也是大周王土。虽说用了权谋手段,却算不得猜忌!”
秦固接话道:“如今诏书上仅仅让怀仁兼知庆州事,相公以为是晋王地缓兵之计?”
李彬冷笑:“柴荣毕竟年轻,虽有城府。却短了气量见识,他留下这么一道伏笔,自以为高明,瞒得过怀仁,却瞒不过老夫!”
秦固默然。
李彬叹息道:“这个时候夺了怀仁庆州之权,非但朝野都要非议朝廷不厚道,便是论起实际。庆州诸部如今都已经归附八路军。新来地刺史知州,单身一人能在庆州翻起什么浪来?到时候怀仁只要一撤兵,稍稍用些手段,庆州再度糜烂不过是反掌之事。柴荣此番顺水推舟,是将这些事情思量清楚了的。刚刚登上储位,他不想令人指摘他做事寡恩,要留个好名声。这想法原本是好的,奈何心中这根刺总是不舒服,故此才留下后手,知州说到底不是正身。只要等到战事平息西北局面安定之时。只要正式任命一位刺史,庆州还不是朝廷掌中之物?”
秦固苦笑:“这么斤斤计较……澶州也是素有贤名的人,当不至于如此狭隘吧?”
李彬叹了口气:“这原也怨不得他,郭威是戎马半生靠着刀枪剑戟坐上皇位的马上天子,对怀仁这点地盘事业,是看不上眼的。柴荣无论威望还是德业都还不足,一旦登基。有怀仁这么大地一个藩镇卧在关中。他是绝睡不着觉地!”
秦固摇头叹息:“这番算计虽然精到,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