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妹妹好好教教这丫头规矩,把她教伏了,再带她向我行礼吧。”
众丫鬟一听, 心下皆突地一跳,忙要上前挡住,戚葭身旁的侍女却已然快步上前,朝荞荞的脸便是一巴掌。
荞荞没防备, 只闻啪的一声脆响,半个脸颊都肿了起来,那侍女手上还留着半寸长的指甲,毫不留情从她皮肤上刮过,登时便起了好几道血痕,口中也有一股甜腥,慢慢蔓延了开来。
荞荞被她打的一个踉跄,又惊又气,愤愤转脸看向戚葭,却被周围拥扶上来的丫鬟挡住了大半张脸,其中一个反应快的立时屈膝道:“表小姐息怒,小姐平日里对荞荞宠的紧,几当妹妹相待,一时错了规矩也是有的,待小姐回来奴婢们会嘱咐她好好教导,实在不好让表小姐亲自劳心了。”她说着,推了推身后荞荞,声音又轻又快,“荞荞,还不快赔礼!”
戚葭轻笑一声,搬出苏阆?
呵,上了战场,回不回得来都是两说,再者,就算回来了,她还就怕她不成。
自己现在有气,就是要发。
荞荞虽心下忿愤,却也知自己方才的反应着实露骨,且现下府中无主,她们根本沾不了光,被眼前的人这么一挡,也缓下了心绪,闭了闭眼,微一使力,将护在自己两边的丫鬟拨开,俯身行礼道歉:“奴婢方才多有冒犯,还望表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奴婢这一回。”
戚葭闲闲拨了拨发间垂下的米珠流苏,淡淡道:“罢了,你起来吧。”
荞荞道谢,站了起来。
戚葭既然径直到了这个院子里,荞荞又是苏阆的贴身侍女,接待的事自然要落在她身上,她见戚葭就这么扶着侍女的手站在院中,只好又问道:“表小姐是在院中坐还是进屋?奴婢去备茶。”
戚葭摆摆手:“不必了,我来借样东西便走。”
荞荞疑惑抬脸:“敢问是什么?”
戚葭垂眸,隔着手帕摁了摁胸口,手遥遥一指院中初结青果的海棠:“近来我肠胃凝滞,气血甚虚,大夫说,需用海棠的根茎入药,是以我特来求一些。”
她不顾众丫鬟变色的脸,笑的温和:“我与苏妹妹姐妹一心,想来她必定也不会舍不得的。”
荞荞才缓和下来的面色又沉了下去,平日总是弯弯含笑的双眉也凌厉起来:“海棠根?这一棵?”
戚葭疑惑的唔了一声:“还有别的吗?”
她说着,扬了扬手,身后两个拿着铁锄斧头的人就要上前。
荞荞一凛,登时上前张开双臂挡住了二人的步子:“慢!”她转头,“表小姐,海棠根茎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为何不去药店买现成的,偏要特特来我们院中挖这一棵?”
这株海棠是先夫人进门时亲手种下的,二十几年来一直被照料的很好,对于自小失了母亲的苏家兄妹,尤其是苏阆而言意义非同小可,她虽嘴上不说,可旁人心里皆知道她一直有这么个怅然的念想,这棵海棠陪她长大,陪她练剑,品茶饮酒笑闹谈心都在她身边,早已嵌进了她命里,现下趁她不在,戚葭竟说要刨了它的根!
戚葭看着荞荞,眉心微蹙,稍有不悦,不过很快便笑意盈满了眼:“小丫鬟管的倒宽,我生了病,只知遵照医嘱,哪里要和你多说话。”
她将眼波往海棠上一荡,两个壮汉会意,将荞荞一把推开,提着家伙就朝树下迈去。
其他丫鬟想出去报信的却被四个轿夫拦住,反抗不得,急的团团转,荞荞被推的跌在地上,手臂登时就被擦出了血,她转脸,使劲咬唇,倏地爬起身,朝已经高高举起锄头的壮汉一头便撞了过去。
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竟生生将那男人撞的退开了几步,荞荞心一横,不顾另一边落下来的锄头,扑上前去,双手紧紧抱住了海棠的躯干,整个人都牢牢贴在了树干之上。
男人下的力气很大,已经重重落下,哪里还收的住,朝着荞荞的腿便刨了过去,下一刻就要鲜血迸溅,丫鬟们皆惊叫出声,本能地紧紧闭上了眼,千钧一发间,院门处突然传来一声冷喝:“住手!”
随着叮的一声脆响,一把长刀腾空飞来,竟将那柄沉重的铁锄生生砸飞了出去。
荞荞以为自己少不得要断腿了,只管死死抱着那嶙峋树干,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半晌,鼓起勇气睁开了一只眼睛。
戚葭也被吓了一跳,猝然转头,不过转瞬,脸上血色尽失。
成斐就站在她眼前,平日一向温和的眸中是她从未见过的凛凛寒意。
他的眼睛落到荞荞红肿的面庞上,眸中墨色蓦地更深了,示意身后方临去将她扶下来,转向戚葭:“你在做什么?”
戚葭眼中腾地窜上一层惊恐不安的神色,被他的目光吓的后退两步,好大会儿才抚着胸口道:“成…成侍郎怎么来了?”
荞荞从睫毛底下看见成斐的脸,眸子登时便被点亮了,慌忙想站起来时,却发现小腿已经不争气的软了,竟没力气脱离树干,方临上前将她扶住,才将将离开那棵海棠。
好姑爷,来的太是时候了。